个人各怀心事地吃罢午膳,那两人且不知如何,谨儿倒是混了个肚皮溜圆。她平素过惯了山居日子,虽有景砚的疼爱,终究不能日日尽兴吃些好吃精致的肉食。加之心里有鬼,不敢直面景砚和宇文睿,于是干脆对着满桌子的各种肉类甩开了腮帮子,也真是难为她了。
景砚不知何时离开了,只留下一大一小两个人无言而坐。
谨儿依旧垂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的肚皮上,嗯,涨得慌。她此刻特别想离开这间屋子,去外面溜达溜达,不止是为了消食,最重要的是,她能感觉到宇文睿正定定地注视着她。那眼神,有些烫人。
“肩膀还疼吗?”宇文睿终究还是先开了口。
谨儿倒是被她吓了一跳,呆道:“还好……不、不疼了!”
她惊觉宇文睿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前,紧接着一只手掌伸到了她的眼前。那只手掌的掌心中,托着一个墨玉小瓶,寸许高,很是精致。
“这里面有三粒疗伤药,每日睡前服一粒。收好了。”宇文睿的声音很是平静。
谨儿万万没料到她会突然给自己疗伤的药,犹豫再三,还是拿过,攥在了掌心中。
她咬着嘴唇想了想,仰头对上宇文睿的脸,嗫嚅着:“庄、庄主,你、你还疼吗?”
宇文睿微垂着头,与她对视,见她因为与自己对视小脸儿都涨红了,话还说得磕磕绊绊的,不觉好笑。
谨儿哪想到她竟然又对自己笑了笑啊?她顿时无措了,张了张嘴,实在不知该如何应付,最终说出口的竟然是:“我、我不会告诉娘亲的……你、你放心!”
宇文睿再次失笑。盯着她那张与自己有三两分相似的脸,却又化作了一声苦笑,缓声道:“去前厅寻魏顺吧!他要去镇上采买过年用的东西,让你带你去散散心!”
谨儿闻言,心中大喜,却还有些不敢相信似的。
“还不快去!”宇文睿佯怒道。
谨儿忙一迭声地答应了,甩开两条小腿,跑开了。
宇文睿凝着她转瞬即逝的背影,心头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
这孩子,其实是个好孩子吧?她想。
她早已经得到了通报,说是金二来了,这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是,当她看到金二竟然亲热地拉扯着杨谨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的时候,她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杨谨其实极不愿同金二这么……亲近的。她和他根本没有那么熟,好不好?
可这个姓金的,偏偏还是个自来熟!
一眼瞥见端坐在厅中太师椅上的宇文睿冷漠的神色,杨谨就不由得紧张起来,她的第一反应便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了吧?不想,宇文睿看向她的目光倒有几分温和。杨谨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别看金二一路上咋咋呼呼、浑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可看到宇文睿的时候,他倒规矩起来了,总算寻回了丁点儿贵介公子的教养。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还笑忒忒的。
松开之前挎着杨谨的胳膊,金二“噔噔噔”地朝着宇文睿紧走了两步,接着就双膝跪地,纳头便拜:“给您老人家拜早年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杨谨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这是什么问候法儿?
宇文睿的嘴角也是抽了抽。她自从隐居江南之后,最最讨厌这个“老人家”的称呼,无论是对她还是对景砚,嗯,尤其是对景砚。
可当着杨谨的面,又能让这小子怎么称呼呢?
“你来了?”宇文睿沉声道,“家里都还好吗?”
金二依旧面上挂着笑意,仰着脸答道:“托您老人家的福,一切都好!”
还说!还说!
宇文睿的嘴角再次抽了抽,恨不得直接掌这小子的嘴:她才不过三十岁,什么……老人家!
“你起来吧。”宇文睿淡淡道。
她极想先打发了这小子,金二却热情满满地一把拉过了杨谨,道:“我半路遇到我谨兄弟了!您说巧不巧?”
杨谨被她拉扯着衣袖,不知所措。
却听金二絮絮又道:“一见到顺子,再看到我兄弟这张脸,我就知道是他……”
杨谨年轻阅历浅,尚未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宇文睿却嫌弃金二口无遮拦,抢先道:“行了!你先下去歇息吧!一路上也累了。”
说罢,她转向杨谨,道:“谨儿,你随我来,有话与你说。”
内室里。
杨谨拘束地坐在宇文睿与景砚的面前,被两个人同时注视着,这令她很有些局促不安。
景砚见她这副模样,再一想到她即将独自面对的情状,心内大是不忍,又一软,就想改了主意。
宇文睿与她在一起多年,了解她的心思了解到了十成,不待她开口,当先问道:“谨儿,知道为什么唤你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