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渐远的时候,孑然而立,眼中暗含幽芒,却在下一刻身后响起一声愠怒的唤声后尽数收敛。
“太子殿下。”
夏晟卿依着礼节微微一拜身子。
夏天勤方是从御书房中出来的,此时见着夏晟卿便上前来拦,他原本就精瘦这几日又两颊更深陷了些,看起来甚是有些尖嘴猴腮的模样。
“夏总管如何在这里,让本太子好找呢。”他先是威声道,眼睛扫了扫四下,见未有宫人在侧,才清了两下嗓子压低声音对夏晟卿责问道,“这几日你为何不见人影?本太子方才在父皇面前云说要抬立虎威将军为镇国将军一职,却被父皇叱责,再前两日奏朝的时候也是,今日里父皇的心思本太子是越发捉摸不透了,夏总管你应当明白你我二人结盟就当要担起责任来,三两日地不予本太子线报又如何能称作是诚心结盟呢?”
夏天勤一口气说了一大通,便是句句指责意味甚浓,而夏晟卿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并未露出夏天勤意想之中的慌张神色。
“太子殿下过虑了,奴才并没有着意隐瞒什么。皇上身为天子,这天子的心思时有变动也是无法意料的,奴才怎么也管不着皇上他如何变心思不是?”
他句句皆是将话枝又抛了回去,眼见着夏天勤凸起的颧骨随着双眼微眯而越发明显,又是一笑:“太子殿下也不必太过在意皇上心中所想,若是事事皆能够猜到一二,岂不是更让皇上怀疑?”
夏天勤紧盯着他的神色,想要瞧出一丝半点的不尽不实的心思来,奈何夏晟卿藏得滴水不漏,只一味维持着面上的笑意,却让夏天勤无计可施。
“最好是这样......哼,若是夏总管有意框本太子......你是知道本太子的手段的!”
说罢,夏天勤警告一般又深深地看了夏晟卿一眼,复才甩了甩袖子大步而去。
而夏晟卿瞧着他那气焰冉冉的模样,却扯开嘴角轻嘲一笑。
手段如何,且看谁人更胜一筹吧,若不是因为夏天勤的出尔反尔,柳安祁也不会无缘被虎威将军废了手筋,夏子衿更不会对他失望乃至怀疑。
这些债,他都要一一讨回来的,没有人能够伤了他与夏子衿的情意后还能这般无恙。
连下了两日的绵绵细雨,这日子温度又往下降了几分,往年要到十月初旬才开了烈菊在这场两日的阴雨后竟是已然绽放欢颜了。
宫里头的女眷们三两两地便往菊园中赏看,那大片大片的灿黄交织攒簇,烈烈盛在花枝萼首,不同于那些芬芳吐艳的红梅杏蕊,这烈菊盛得磅然,盛得洒脱,却又似不甘于做那花之隐逸者,偏要灿若芳华,正映了那名字,烈烈黄花,霎极琼华。
来菊园中赏菊的女眷皆是有品有阶的,除开品阶高的宫妃或是公主,旁的宫女与下等妃子只得在这烈菊繁盛之际站在远处远远地瞧上几眼,断断是不能够进到花田之中与她们比肩共赏的。
然而秦贵人却是个异类,按位分来算,她实在算不得什么品阶高的主子,可明圣帝对她的恩宠摆在那里,竟也是没有一个人敢去拦她。
此日她乃是着着一身的浅绿衣裙,偏偏发上又别了许多灿金的首饰,提着衣摆在这烈菊花田里头曳步而行,倒是比那花儿还要闪眼几分。
应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头,十步开外正赏看尽兴从花田那头折返的水嫣然,蓦地便见着秦贵人步子翩跹着在花田里头左抚又摸,右臂之间又挎着一方藤篮,瞧见开得浓烈的花朵儿便一把掐断了花枝折下来放进篮子里头,举手投足皆是带着灵动的美感,恍若花间仙子曼妙旋动,发上有流彩熠熠。
可这样一幅美人采花图,在水嫣然的眼里看起来却并不那么赏心悦目。她冷冷地瞧着秦贵人在花田间娇笑着,抬手扶了扶发髻轻吐言:“果然是民间来的女子,瞧着这眼界也是窄的紧,也是,民间哪里有这样好看的花让她日日赏玩,定是要全数采回她宫里去看个够了。”
身后的两个宫女一左一右为水嫣然提着后裙摆,以免长裙拖曳在这花田之间被泥染脏了去,左侧那宫女便也顺着水嫣然的话附和道:“娘娘说得极是,这有的人吶,是从野鸡飞成了凤凰之后,仍旧是改不了她乡里乡气的毛病,这样多的娘娘与公主来赏看烈菊,没没见得有谁挎着篮子来采摘的,莫不是将这御用的菊园当作了是她民间的菜市场不成,当真是糟蹋了那些烈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