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小丫鬟禁了声,低垂顺眼地垂手立着,再不敢喧哗,担心一个“失仪”的罪名下来,挨了巴掌。
出了口恶气之后,几个小丫鬟低着头,又开始担心起来。会不会……过分了?
陶陶望着肖折釉,有点不安地问:“姐,要、要去对将、将军说吗?”
“不去。”肖折釉回答得很确定。
看着陶陶皱着眉不解的样子,肖折釉也没跟他解释。这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对他解释清楚的。
眼下已经天黑了,她如今身份未定,不合适夜里去找霍玄,免得惹出闲话。更何况,这事儿说起来不过是处理了个丫鬟的小事罢了。既然霍玄曾说过以表姑娘之礼待之,她处理个小丫鬟就不碍事了。
其实肖折釉心里还有另外一番计较。倘若今日找事儿的侍女是府里大姑娘身边的人,肖折釉恐怕还要隐忍一番。三姑娘嘛……和她那个蠢笨的母亲一样,不需要放在眼里。因为霍玄看不上那一房的人,或者说有仇。
府上的三爷和霍玄同岁,只小了四个月。四个月,正是霍玄母亲沈禾仪大着肚子回府的时候。而三爷的生母孙姨娘之前是沈禾仪的陪嫁丫鬟。肖折釉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巧合,可是她晓得霍玄厌恶那整房的人。
晚上,肖折釉把绿果儿、绛葡儿叫过来问问府上的情况。毕竟已经过去了近九年,而当年她在府里也不过住了小半年,她得将霍府如今的情况摸透。肖折釉将府里大致情况问得差不多了,又似随意地问:“烟升这名字真好听,烟升云卷……咦?府里会不会真的还有个云卷?”
“没有呢,没有叫云卷的丫鬟。”绿果儿伶俐回答。
肖折釉随意“哦”了一声,岔开话题,问起别的事情来。
想来云卷到了年纪放出府嫁人了,肖折釉也不再多想云卷,只愿她一切安好。说起来,当肖折釉知晓烟升还留在霍府的时候,还以为烟升做了霍玄的填房,毕竟她年纪不小了,居然还没有放出府嫁人。只是等她见到烟升的装扮,才知晓她还是以大丫鬟的身份在霍玄身边伺候。也是有点奇怪。
第二日一早,肖折釉带着漆漆和陶陶早早用过早膳,就去给霍玄请安。
“折漆和陶陶先回去,一会儿教导先生会过去。折釉留下。”霍玄还在吃早饭,并未抬头。
肖折釉半垂了眼睛,静静立在一旁候着。
霍玄抬眼看她,忽然问:“雁鸢翡翠羹好吃吗?”
肖折釉抬头,撞上霍玄沉沉墨眸。她翘起嘴角,挽起一抹笑,甜甜地说:“三爷那边明明知道将军出面将事情了结了,还假托三姑娘的名义,找个小丫鬟来羞辱。定是故意打将军的脸!这点弯弯道道,折釉一猜就猜到了,没用将军出马,直接将人打发了!折釉聪明罢?”
她皎皎澈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霍玄,诚恳中带着点小小俏皮似的邀功。
霍玄低笑了一声,别开眼。
肖折釉翘起的嘴角里那抹笑就更真了几分。
过了片刻,霍玄又忽然问:“不生气了?”
“生什么气?”肖折釉怔了怔,茫然地望着他。
霍玄深看了她一眼,才说:“没什么。”
“将军若是没有别的事情,那折釉先回去了?听说教导先生一会儿会到,折釉可不想迟了。”
“是给折漆和陶陶找的识字先生,你不必去。”霍玄停顿了一下,“你小小年纪认字倒是不少。”
肖折釉教陶陶诵读的诗句其中可不乏生僻字。霍玄曾多次觉得肖折釉并不像这样小的年纪。他曾以为她是因为家中遭到变故,身为长姐不得不成长起来。可是读书识字这种事并非一朝一夕能掌握的。他略皱了一下眉,重新审视肖折釉。
肖折釉一惊,耳边炸响当初赵素心惊恐的尖叫声。她忙解释:“家里虽贫,哥哥却是自小读书的,他教了折釉很多诗句。”
她又解释:“哥哥只是胡乱教我,我是会很多诗词,可是换一卷书就会有好些字不认识了。”
霍玄沉默。
肖折釉飞快回忆了一遍往昔与霍玄的相处,忽得想到当初霍玄曾让她读书,她挑了一本《千里志录》。她硬着头皮继续解释:“哥哥也教过我别的书,比如《千里志录》、《千草六记》……”
肖折釉悄悄打量霍玄的神色,可霍玄许是脸皮太厚了罢,根本看不出喜怒情绪来!
“大可不必如此。”霍玄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这已经是霍玄第二次对她说这话了,肖折釉便第二次一头雾水?大可不必如此?这个“此”到底是什么?
但是肖折釉知道霍玄又对她不满了。看着霍玄继续吃东西,肖折釉也不再说话,静静候在一旁。她想得明白,霍玄定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留下她,总是有原因的。反正如今寄人篱下,一切仰仗着他生活。他让她干嘛那她就干嘛,大不了斟茶倒水当个跑腿小丫鬟呗。
霍玄吃着东西,却想起府中四爷霍锐抱着女儿的情景。父女两个其乐融融的,那小姑娘也不怕他父亲,搂着她父亲的脖子开心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