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吃与我何干。”
绛葡儿瞧了一眼肖折釉蹙起的眉头,便不敢再多说了。
肖折釉让绛葡儿将灯架挪到床边,又让她抱来几卷书。她梳洗沐浴过后换了寝衣,斜斜倚在床头看书。
肖折釉说到做到,完全不去想沈不覆。她看书到看到夜深,直接让绛葡儿将灯架和书都收拾了,然后舒舒服服地睡觉。
第二天吃早膳的时候,肖折釉发现沈不覆食量比之平常有些大,随口说:“将军今日胃口不错。”
“昨晚没吃,饿。”沈不覆继续喝粥。
肖折釉正要盛粥的动作一顿,转而往沈不覆的碗里放了两个虾饺。两个人再无他话,沉默地吃东西。沈不覆吃东西比肖折釉快很多,他将筷子放下,等肖折釉吃完。
沈不覆起身,道:“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肖折釉心中隐约有了猜测,也不说破,跟着沈不覆出去。
沈不覆带着肖折釉去看将军府里的几处暗道,在他的书房里有一道出口,在将军府后来的石林深处还有假山后面各有一处出口。三处出口所通之路各不相同。沈不覆跟肖折釉三言两语解释了三处不同暗道所通之地。不过这三处地方,肖折釉只熟识一处,另外两处中一处听说过,另外一处倒是不知了。
肖折釉暗暗想着回去以后应该查一下明定城及周围几城的地图。
“很久前就准备搬来这里,这几处暗道也是先前早就修好的。”沈不覆说,“并不是要瞒着你,只是……”
只是他习惯了独来独往,更习惯了一个人做事不与人相商。
“将军多心了,我只是不喜欢世子轻佻的口气罢了。”肖折釉如此说。
沈不覆沉吟片刻,才说:“我的确默许了师延煜对你的追求。倘若你们情投意合,我自然愿意祝福。并非是……”
他想了想,努力去找合适的词句。
“并非是将你随意推出去,这一切都只看你的意愿。我早就说过谁都不能勉强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情,包括我。”
沈不覆觉得自己解释得很清楚了,却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望着眼前的肖折釉许久,才明白症结所在。
她是他的妻子,而且还是心中有他的妻子。
“将军说完了?”肖折釉偏着头望着他。
沈不覆点了下头,莫名有些心虚和尴尬。
“暗道我记下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回去了。”
“好……”
肖折釉转身往回走。
楚、辽、北通三国几次在大盛边境挑衅,几国爆发了几次小型的战役。其中盛国有胜有败,胜时多由袁顷悍领兵。
灾情后来虽然稳了下来,可是这一次灾情后期还是引发了瘟疫,造成灾民流离失所无数。
继行宫龙头所在之处倒塌之后,皇陵居然也出了事,莫名其妙起了火,大火少了一天一夜,最后大火被熄灭之后,皇陵变得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如此,国中怨声载道、民不聊生。更是接二连三爆发无数农民起义,在这一波又一波的农民起义之中,声势最大的便是当年被所有人认为已经死了的袁金龙。袁金龙不断吞并一股又一股的起义军,又收了很多山上的土匪。如今,他手下的兵马越来越多,竟是自立为王。
然而朝廷顾着抵御外敌,竟是一时之间拿他毫无办法。
与这些纷乱相比,将军府中的日子却是日复一日地枯燥平淡。
肖折釉蹲在雪地里,望着从雪地里探出头来的一棵顽强小草。
“夫人,这棵小草居然从雪地里钻出来。不过这么冷,要不了多久就会冻死了吧?要不要把它植入花房?”绿果儿蹲在肖折釉身旁。
“不用了,它既然能破土而出,也应当能熬过这个寒冬,就算熬不过去也是它的命数。”肖折釉站起来。
绿果儿听不懂什么命数不命数的,她只知道肖折釉不让她把小草移走,她“哦”了一声,听话地应下来。
雪地里响起沙沙的脚步声,肖折釉从听见的第一声起,就听出来那是沈不覆走路的声音。可她仍旧低着头,仔细去听。
“太冷了,进屋吧。”沈不覆道。
肖折釉一边和沈不覆朝屋中走去,一边说:“听说将军又去厨房了。”
“这么多年了从未给你庆贺过生辰日,今日烧些菜。”
想到沈不覆烧焦的菜,肖折釉忍不住笑了一下。
绛葡儿和绿果儿将菜肴端上来,肖折釉瞧着桌子上的几道菜,倒是有些惊讶。起码瞧上去没有烧焦。
沈不覆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我就不客气了。”肖折釉做好思想准备,尝了一口。虽然味道平平,倒是不算太难吃。她笑:“将军的厨艺倒是进步了不少,该不会是下人烧的吧?”
“若是他们下厨自是比这个可口。”沈不覆给肖折釉倒了一盏酒。
他自己喝的是茶。
他烧的菜中有荤有素,不过他自己只吃素菜。
“将军今日又吃素?”肖折釉浅浅地饮了一口酒,问。
沈不覆“嗯”了一声,不多做解释。
“听说将军在先夫人每一年的祭日都会忌口……”肖折釉身子前倾,望着霍玄,“她是将军的结发妻子,那若有一日我死了,将军也会在我祭日时忌口吗?”
沈不覆脸色瞬间冷下去:“你小时候我便教过你食不言的道理,忘了?”
肖折釉愣了一下,脸上前一刻还有的笑意凝了凝,她重新坐直身子,安静地吃东西。
沈不覆想到今日是肖折釉的生辰,着实不应该因为这样的事情给她脸色看。他脸色缓了缓,道:“你比我年幼十七岁,自然我先走。到时候每年祭日不用祭拜。”
肖折釉本不想理他,可是听了这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忽然意识到他们之间差了十七岁,也代表着他会先走很多年。
这饭菜不由变得没了滋味。
沈不覆又为她倒了一杯酒,道:“再过几个月就三年了,你自嫁给我就跟着我吃苦,这几年辛苦你了。”
肖折釉将酒一饮而尽,说:“将军放心,每年祭拜可能做不到,但是养老送终还是不难的。”
沈不覆大笑。
心道这女儿没白养一场。
只是这个想法他只能埋在肚子里,若是说出来又要惹她心里难过。他抬眼望着坐在对面的肖折釉,因为她饮了酒,脸色有些潮红,眉眼之间浅笑之时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风情。她身上虽然穿着很厚的棉衣却掩不住婀娜的身段。
十七岁,是真的长大了。
她嫁给他的时候不过十四岁,那个时候沈不覆还能把她当孩子来看。可如今再对着十七岁的肖折釉,沈不覆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把她当成孩子了。
他曾一度以为她在十四岁的年纪不过情窦初开,许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将那一份心意丢了。可是三年过去,沈不覆在她的眼睛里看见不曾变过的情意。
头疼。
沈不覆低头,从袖中取出祈愿牌。他将祈愿牌翻过来,望着上面阿楠的名字。
“将军。”肖折釉喊他。
沈不覆将祈愿牌拢入袖中,抬头看向她。
“将军是不是要有所行动了?”肖折釉问。
“是。”
肖折釉微微眯起眼睛,澄澈的眼中露出几许疑惑,问:“将军,我很想知道你的计划,可以说与我听吗?”
沈不覆沉默了片刻,道:“把定元帝从龙椅上拉下来,杀了。”
肖折釉笑:“将军说得也忒简洁了。嗯……或许应该问将军可想过之后的事情?皇位会落在谁手里?若是我猜的不错……将军恐怕是对皇位并无兴趣。而且如今相邻几国接二连三对我大盛出兵,若是宫中大乱,敌国必定趁乱攻入。到时候要怎么办呢?将军会看着敌军残杀盛国子民吗?”
她是肖折釉,也是盛令澜,从小听着家国天下大道理长大的盛令澜。
肖折釉伸出手来拉住沈不覆的手腕,将他的手指掰开,掌心朝上,望着他掌心的疤痕。
“将军,我记得当时你与我说……”她明亮的眼睛望着沈不覆,“江山易主未必民不聊生,皇权永固未必国泰民安。这天下谁做天子,影响的是皇权。”
“可是……如今江山未易主已经民不聊生了……”
皇权?身为盛令澜时,她自然是为了这皇权争过、抢过。可是随着她的胞弟遇害、父皇驾崩。这个王朝已经与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如今,她可以不介意这个王朝不再姓盛,可是她不忍看着黎民百姓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