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湘子激灵一下,招呼道:“陈姨,我这就来。”
陈姓妇人似讥还劝道:“又是到何府去了吧。湘子,你说你能不能不做那白日梦。你是什么身份,人家何家小姐又是什么身份。别当从小一起玩到大,就真的能痴心妄想了。”
韩湘子讪讪一笑,也不说话。
“好了,不说了。城西的刘老爷都等急了,也不知道这老不死的,这是纳了第几房小妾了。”
艳丽妇人说着,招呼一声,身后乐坊班子呼啦啦地起来。韩湘子见此,也是忙拿起腰间的洞箫,长叹一声,快步跟随。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何府。后院。
何度端起茶盏,一边用茶盖细心地拨着茶叶,一边微笑看着妻子何氏。
门口正站着一个俏丽的红衣婢女,正是红玉。
何氏皱眉道:“我们就这么不管不顾。”
何度呷了一口茶水,不以为意道:“有什么可管的,你不是说过,我们的女儿很有主张么。”
何氏叹了口气,凝声道:“终归是平日里,我宠溺她过多了。”
啪嗒一声。
何度放下茶盏,沉声道:“过一会儿,也是时候去见见这位陆贤侄了。”
他饱读诗书,行事向来缜密。先前见陆北神色踌躇,似有未尽之言。
心底已然是起了一丝疑惑之意。
想到此处,心中叹了一口气。他这位陆贤侄,心思深沉,他有些看不透啊。
……
云头之上。
脚下浮光掠影,身旁风声呼啸而起。
铁拐李和汉钟离笑语着往前遁去。
二人自与吕纯阳在武陵刘海家分别之后,一路游历了荆南数郡,寻觅所谓的八爻之数。
初时,二人表面风轻云淡,但实则心中已然存了焦虑之意。
关切到真仙之事,如何不能让修行中人,心情激荡,起伏不定。
可惜,正如昔日陶璟所言,【心有重重山,不见眼前缘。】
千方百计,苦苦寻觅,往往落了下乘。
寻道之路……多在于蓦然回首,却在灯火阑珊处。
二人修行多年,纵然一时执着。没有多久,也是醒悟起来。
不再刻意寻找,反而游戏风尘,尽遵本心。
此时,钟李二仙正在以神念传音沟通之时。
突然远远向下望去,只见下方一个小镇之中,一户人家正在吹吹打打,一顶花轿,被几个轿夫抬着,晃悠悠地向县城而去。
似乎在送闺女出阁。
钟李二仙对视一眼,汉钟离笑道:“李道兄,正好你我二人赶路,饥渴难耐,到下方迎亲之家,讨杯水酒喝。”
铁拐李微微一笑,运起赤色法目,穿透浓厚缭绕的云雾,向下探去。
朗笑一声,当先化作一道红色流光向营道县城西而去。
汉钟离摇头笑了笑,心道:“还真是老样子,说走就走。”
当下同样化作一道青色流光,紧随其后。
黄昏之时,余晖脉脉。
城西,刘家。
朱红大门外,两串红彤彤的喜字灯笼挑着。
两个家丁满面春风,喜气洋洋地望着来往进出的宾客。
不时有门房的吆喝声响起,间或有围观群众的惊呼声。
城南惠和商行,孙掌柜具贺仪,白银五十两。
城西李记绸缎庄,李掌柜具贺仪,上好蜀锦十五匹。
城西倚翠楼,云三娘具贺仪,玉如意一柄。
……
钟李二仙远远走来,铁拐李拄着黑幽幽的铁拐,来到登记的门房前,喊道:“钟离权,铁拐李二人具贺仪,金珠一斛。”
人群惊呼一声,啧啧赞道:“金珠啊,刘老爷好福气,结交的都是贵人啊。”
钟离权摇着蒲扇上前,苦笑道:“道兄,你我二人哪来的金珠一斛。”
铁拐李此时微笑不语。
这时门子记录下来,另一收礼之人,此时抬脸笑道:“二位,一斛金珠呢。”
铁拐李摊了摊手道:“已经给你家刘老爷送去了。”
这门子是个青年,闻听此言,再细细打量钟李二仙身上破旧打扮。哪里不知是受了戏弄,沉着脸就要出言骂人。
不远处一个老迈的管家模样的人,闻声而来,笑道:“算了,算了。刘三,这二人既然是来贺喜的,让他们进去就是了。今天可是老爷大喜的日子,不要多生事端。”
叫刘三的青年,闻听此言,收敛脸上的怒意,闷闷坐了下来。
老管家陪着笑道:“二位,请吧。”
说着,让开路径,打算将二人让进刘府。
铁拐李和汉钟离对视一眼,冲老管家高深莫测地笑道:“金珠一斛呐。”
老管家见眼前这二人破衣烂衫,心中好笑不已。不过仍是顺着二人笑道:“是,是,金珠一斛。”
铁拐李再不耽搁,和一脸若有所思的汉钟离,步入了已然沉浸在欢乐海洋中的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