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孙承宗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道:“黄公……你听说没有?”
黄立极道:“老夫正在听。”
孙承宗道:“黄公为首辅,何以这样的大事,竟还未听说?”
黄立极:“……”
黄立极感觉自己又被深深的伤害了。
他憋红着脸,想说点什么……
孙承宗却是喜上眉梢地道:“陛下……产子了。”
“呀……呀……呀……呀……”黄立极下意识的,嘴里发出古怪的声音:“老夫只听说孙猴子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没成想,陛下还能……”
孙承宗无语地看着他,接着才道:“我的意思是,我大明多了一个皇子,乃张妃所产,你想到哪里去了。”
黄立极浑身颤抖,他已经从一种惊讶,转到了另一种惊讶,随即,黄立极狂喜:“当真吗?”
“千真万确。”孙承宗道:“说来也是复杂,陛下……终究还是年轻,糊涂了……竟是说什么宫中有鬼怪作祟,那张氏有孕之后,竟让他的娘家人,偷偷将张氏接回娘家产子……这……实在太不应该,坏了宗法……”
作为天启皇帝的恩师,孙承宗下意识的就想要批评几句。
不过很快,这种责备和不高兴,又被大喜所取代!
孙承宗捋须,高兴得合不拢嘴:“今夜休走,我们在此浅酌几杯,如何?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黄立极此时高兴得手舞足蹈,甚至热泪盈眶起来,他站了起来,急走了几步,显然内心激动无比!
他才不管合不合宗法呢。
陛下需要有一个儿子,自己这个首辅,也需要陛下有一个儿子……
“好,好,这下好了……”他颤抖着,突然落泪,一下子朝着三大殿的方向拜倒,磕了个头,真挚地道:“有希望,有希望了啊,我大明有希望了。”
这种激动心情,是旁人无法理解的。
随即,黄立极瞥了一眼一旁的书吏。
“待诏翰林们,因为此哗然?”
“是。”书吏道:“有人说……这不合礼法。皇子没有在宫外出生的道理,而且……有人觉得事有蹊跷,再者皇子生下时,并无宗室玉碟为凭……”
黄立极骤然冷笑,而后道:“天家血脉,也是他们可以议论的吗?孙公,走,我们立即……去道贺。”
聪明如孙承宗,立即就明白了黄立极的意思。
这事儿有争议。
可又怎么样呢?陛下认这个儿子,宫里的人也认这个儿子,想来无论是太妃还是皇后,又或是魏忠贤……此时都是同一立场。
而黄立极乃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孙承宗算是半个清流表率,又兼顾着内阁大学士,只要黄立极和孙承宗率先道贺,那么那些杂音,就微不足道了。
孙承宗似乎也觉得现在正是争议最大的时候,需要赶紧将生米煮成熟饭,于是点点头:“同去。”
当日,黄立极与孙承宗率各部尚书,入宫道贺。
一下子……这事便算是板上钉钉了。
此时……虽偶有质疑,却也迅速被弭平。
至少现在这满京城的军民百姓们,更多议论的还是新生的皇子,皇子是什么样子的,或是这张妃……是什么家世。
八卦的力量,终究掩盖了一切。
天启皇帝果然开始勤奋起来,他龙精虎猛,连续七八日都在用心批阅奏疏,早晚不歇。
偶尔停下来的时候,呷一口茶,问的最多的是:“长生怎么了?他若是睡下的时候,要盖好被子,不要受寒了。”
“他吃了吗?喂乳这等事,有些人不懂的,不可喂的太饱,也别喂的太少,但是需勤……”
“朕思量着,长生突然来这宫中,肯定是不习惯的,难怪他总哭,他许多日子不曾见他那舅舅了吧,找时日,让张卿去哄哄他,不许张卿以公务繁忙为借口,再忙,有朕忙吗?朕治的是天下,他治的是一个县。”
魏忠贤每日干的事,便是来回从后宫跑到西苑,再由西苑跑去后宫,其他人去探视皇子,天启皇帝很不放心,只有魏忠贤去,他才心中稍安。
魏忠贤这几日倒也乐呵,虽然他知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不过却很果断的没有派人去彻查,因为陛下已经定了性,彻查本质就是揭陛下的底,只要长生乃是天启皇帝的亲儿子,那便成了。
不过……关于长生是天启血脉之事,倒是没有任何争议,实在是太像了,而且时间也是十分吻合。
宫里突然多了一个孩子,让这诡谲的宫中,突然多了几分轻松,也让这沉闷的宫中,多了几分朝气。
这是天启登基近八年来,极少见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