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你都督京城防务了吗?”
孙承宗摇头,带着无奈道:“都督京城防务没有用,得有兵,得有粮,得调拨军马!可是老夫能调拨一兵一卒吗?这出战二字,老夫若是开了这个口,便立即要招人痛骂。现在大家都指望着陛下召各路兵马勤王呢,让京城十几万军马,给他们守好京城,再让外地的军马在城下和建奴人决战,他们便可在城头上作壁上观……”
黄立极叹息道:“大明若亡,此等只计门户私利的举动,必是其中的缘由。”
正说着,此时却有宦官来了,直接就对他们道:“两位阁老,司礼监那儿传来了条子,说是命内阁拟一道旨意。”
黄立极抬头:“什么旨意?”
“颁诏勤王!”
黄立极一愣:“陛下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宦官道:“奴婢也不知,只是奴婢听闻,张百户……张静一张百户他……率新兵三百,出击蓟县,与建奴死战去了。”
好家伙……黄立极倒吸了一口凉气。
其实黄立极并不怎么喜欢张静一的。
毕竟大家年龄有代沟,而且黄立极是文臣,他张静一是武官,可此时……却也不禁动容起来。
倒是孙承宗紧张起来。
他诧异的起身,朝着那宦官怒吼道:“你说什么?”
宦官吓了一跳,却还是道:“张静一……击贼去了。”
孙承宗顿时神色黯然下来,口里幽幽地道:“知道了。”
说罢,他摆摆手,叹了口气。
黄立极似乎能理解孙承宗的感受:“孙公似乎没有看错人。”
“还是看错了。”孙承宗摇摇头道:“本以为是个人才,谁晓得,终究还是少年气太足,锐气有余,而终究还是欠缺了智慧,虽有大勇,却还是可惜了……”
公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
从昌平出发前往蓟县并不远。
只是……这一路上,绝大多数都是向相反方向逃窜的军民!
而这三百人的队伍,却是杀奔蓟县,倒是颇有几分悲壮。
其实军民们主要是被吓坏了,谣言传得满天飞,而除了京城,绝大多数的小城和市集以及村落几乎都没有什么防备工事,所以恐慌蔓延开,便出现了这种情况。
倘若不是这些可怕的流言蜚语,只怕情况不会有这样糟糕。
若是军民百姓们都深信建奴人不过数百,那最大的可能是,各地纷纷组织乡团,各地的京营指挥们谨守大营,只等朝廷调拨一支精兵,对这些建奴人围追堵截。
绝大多数以少胜多的败仗,某种程度都是因为这种现象。
是以,张静一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他将卢象升寻来,直接说出了心里所想:“我怎么觉得……有人在暗中帮助这些建奴人?如若不然,怎会有这么多子虚乌有的流言蜚语,这事……透着蹊跷。”
卢象升道:“百户说的是,学生也越发的怀疑。”
“只是这暗中勾结建奴人的会是谁呢?”
卢象升瞪他一眼,他火气大:“这不该问张百户吗?”
张静一:“……”
张静一这才想到,这本该是锦衣卫的职责。
于是,只好苦笑以对。
当日,三百军校生抵达了八道沟一带。
在靠近八道沟附近二十余里是一处庄子。
当张静一等人抵达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几乎没有鸡鸣狗叫。
直到抵进庄子,想要休息埋锅造饭的时候,张静一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如愿了。
整个庄子,弥漫着漫天的恶臭。
从庄子口,便横躺着十几具尸首,大量的苍蝇围绕着,一见有人来,顿时铺天盖地的飞走。
再里头……是一条条的血迹,血迹延伸至庄子深处。
一个半大的孩子,被削尖的竹竿,身子已刺穿,浑身的肤色雪白,显然身上的血液已经流干了,只像纸人一般,悬在了庄子上的牌坊上。
再往里……尸气越来越重,便连石井里,也冒着血水,偶有一些肢体自井水中冒出来。
张静一不是没有见过尸首,可眼前的这一幕……却令他惊呆了,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接着又松开,随即又攥紧……
愤怒与恐惧交织。
…………
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