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承宗可是坐镇过辽东的人,自然很清楚,那些骄兵悍将们的厉害。
别看这些人遇到了建奴人便龟缩在城中,一旦出战,几乎都是完败。
可是……这些人的手段,却是让孙承宗的印象深刻。
至少窝里斗的本事,还是极强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孙承宗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一场巨大的危机,正在渐渐的酝酿。
就不说这些外患了。
单单京城之内,天下无主,将会发生什么?
孙承宗绷着脸道:“现如今,内宫的兵马,都掌握在魏公公手里,除此之外,难以掌握的便是京师诸营,眼下是多事之秋,必须稳住京城的局面才好。”
黄立极自然不蠢,心知越是这个时候,先乱的肯定是内部,于是道:“也只有靠九千岁了,他手里有勇士营,而且可以随时出入宫禁,如若不然……只怕京城的局面,稳不住。”
这是实话,这个时候,谁能出入宫禁,就决定了在这一场巨大的危机面前,化险为夷。
毕竟……眼下陛下一旦出了事,那么……后宫之中的太妃和张皇后,某种程度而言,她们的决定,是具有极大的权力的。
“倘若……我是说万一……万一陛下当真有不测,孙公,以你之见,谁克继大统为宜?”
黄立极说着,目光幽幽地看着孙承宗。
孙承宗道:“你真想知道?”
黄立极紧张地看着他,孙承宗的意见很重要,一方面他有巨大的声望,而且他还是内阁学士,再加上督师辽东的经历,只怕……在关宁军中,也颇有声望。
一个这样的人,他任何选择,都可能造成巨大的影响。
在魏忠贤和黄立极看来,当然是皇太子登基为好,虽然长生殿下年纪小,可皇帝年纪大小没有关系,大不了,他黄立极做张居正,魏忠贤做冯保。
可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同,本来父死子继,乃是理所当然的。
现在的局面不同之处就在于,陛下若是当真暴毙,甚至还可能落在了建奴或者是关宁叛军手里的话,那么国家就到了危难的时刻。
若是遵从祖例而言,就极有可能像土木堡之变之后的明英宗被俘虏之后,大家一起立明英宗的弟弟登基,为代宗皇帝。
现在……正好天启皇帝也有一个弟弟,而此人就在京城里。
而且这个人,又正好很得‘人心’。
那么,若是有人提出,国家到了危难之时,宜立长君,那么该怎么应对呢?
黄立极之所以拿不准孙承宗,是因为孙承宗的性格有些说不清,若是他真想着国家危难之际需要长君呢?
若是他想做于谦呢?
因此,黄立极紧张地盯着孙承宗,一丝一毫也不肯放松。
孙承宗却在此时笑了笑,淡淡道:“这个嘛,不告诉你。”
黄立极:“……”
孙承宗转而道:“眼下陛下生死未卜,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若陛下化险为夷,一切便可无患!”
黄立极只好沉默。
相比于孙承宗的冷静,黄立极是没有这样底气的。
孙承宗的名声决定了,无论是由长生殿下登基,还是信王朱由检克继大统,他的情况都不会糟糕。
而作为大名鼎鼎的阉党,黄立极可就没有这样的幸运了。
又过了一日,辽东那边,传来了紧急的奏报。
建奴人听闻皇帝在宁远,已率精兵,星夜奔袭宁远。
这消息一出,朝中又是哗然。
魏忠贤表现得一点都不淡定。
任何时候,魏忠贤总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毕竟他比谁都清楚,他的一切都是天启皇帝给的,天启皇帝若是有什么不测,那么……他就什么都完了。
除了布置防务,以防不测之外。
魏忠贤现在手忙脚乱的,便是成日与客氏在后宫一面让人好生看着长生殿下,一面想办法和宫中的太妃以及张皇后交涉。
他和张皇后的关系并不好,彼此的关系十分僵硬。
这是因为客氏一度希望自己的侄女能够问鼎后宫,将张皇后取而代之。
可现在一时之间,想要维系关系,却有些难为了。
而张皇后那边,却十分沉得住气,她对外什么都没有表示,只是说陛下吉人自有天相。
她的暧昧态度,其实某种程度上,也让许多人变得不安分起来。
很显然……一次权力的真空,永远都不会缺乏投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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