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天成懵了。
官军呢?
王文之呢?
邓天成此时的脸,已肿得像猪头一样。
可疼痛是其次的。
重要的是此刻的绝望。
眼看着同来的读书人,一个个痛哭流涕的样子。
邓天成心里更加的绝望。
因为这个时候,这些‘官军’已是无比肆意地哈哈大笑起来。
一个读书人,似乎有了一些勇气,便拼了命的朝门洞外跑去,试图想冲开门洞里头的‘官军’,逃出城。
可他才没跑几步,便被一个‘官军’扯住了后襟。
像是拎着一只鸡似的,被拎了起来。
这人便大叫:“尔等何人,我乃有功名的秀才,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如此待我。”
啪嗒。
拎着他的人手一松,于是这秀才狼狈的打了个趔趄。
斯文扫地。
狼狈不堪。
满身尘土的秀才想要站起来。
却又被人狠狠地踹一脚,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这踹他的人却是怒目而视,满脸狠戾之色,怒骂道:“原来这鳖孙是个秀才,俺乡里的秀才,最是狠毒……一肚子的坏水,不知害了多少黄花闺女……”
一听是秀才,许多‘官军’便都露出了怒容。
其中一个瘦骨嶙嶙的人便上前,手里拎着一把刀,只见那刀在他手中狠狠一挥,直接朝着这秀才的后颈斩去。
“啊……”
这秀才发出了哀嚎。
只是可怜的是,鲜血虽是四溅,可这刀显然并不锋利,似锯齿一般,且是锈迹斑斑。
因而,大刀虽是斩入后颈,入肉三分,这秀才的脖子也折了,却没这么快死去。于是这秀才只歪着脑袋,浑身是血的在地上爬行,疼痛如锥心一般。
这一下子,却将所有人都吓住了。
原本陪着读书人的仆从和护卫,也早已吓得忙将手中的刀剑丢了出来,在地上跪的结结实实。
人们总是自以为是的以为,这读书人身边的,大多都是忠仆,遇到了事,自当奋勇搏斗,保护主人。
可实际上,这些仆从平日里本就被主人们鄙夷,主仆的身份悬殊,在绝大多数的主人眼里,这仆从便连人都算不上,不过是两脚的畜生罢了,且不说打骂,至少这主人吃肉,仆从是喝粥的,稍有差错,便少不得要行家法。所谓的忠仆,不过是文人的臆想罢了。
平日将人当畜生,有事了就让人拿命救你,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而至于平等对待仆人的事……那几乎是不存在的。
因而最先怂的,反而是这些仆从。
邓天成已是吓得打了个激灵,身后直接冷汗淋漓,而后恐惧万分地看着这一个个官军,那秀才的哀嚎,仿佛还在刺着他的耳膜,他下意识地咬着牙关,似乎希望这样能让自己多一点勇气,可牙关却是不争气的咯咯的响。
好不容易鼓起了一点勇气,邓天成道:“你们不是官军?”
“什么狗官军?”
“官……官军在何处?”邓天成问出这番话的时候,就已后悔了。
那叫旱地龙王的‘官军’便冷笑一声道:“俺等一来,狗官便带着官军跑的没影了,他们跑的快,却料不到你们这些肥羊却上门了。”
他这般一说,其余的‘官军’便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旱地龙王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棉甲,忍不住又咕哝道:“这狗官的衣衫太紧,硌得慌,若不是天冷,谁愿穿这狗皮。”
而这时,邓天成等人才知道,原来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官军,自打当初的县令跑了之后,信王卫连来都不曾来过这里。
这些流寇破了城,便大肆搜抄这里的富户,又得了不少官军的绵甲,自然也都穿戴在身上。
流寇们根本就没有目的,见没有官军来,便安然在此继续搜寻府库中的粮食,分了便吃。
本来这里已吃了一空,这群流寇本就打算要撤了,谁料到,邓天成这些人,居然在这时候撞上来了。
没有官军……
也没有所谓的信王卫……
来都不曾来过。
那么……
邓天成要炸了……
怎么会如此。
邓天成想明白了怎么回事,整个人就像一下子失去了力气般,直接倒在了地上,噗嗤噗嗤的喘气。
在听闻这些人都是读书人,达官贵人之后,流寇们欢呼起来,随即便开始从他们身上的行囊和包袱里抄取钱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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