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昌宗极有风度地一笑,道:“世人皆以为,本官让你为天官考功员外郎,是为了培植党羽,其实大谬不然。燕雀焉知鸿鹄之志,我张昌宗的志向远非如此。我之所以给你这张白纸,就是希望你按才录用,不要有丝毫顾忌。”
闻听此言,崔耕不由得暗暗腹诽:什么鸿鹄之志啊,说得那么隐讳,你不就是想当皇帝吗?这有什么难猜的。
咦?皇帝?
突然,崔耕脑筋一转,想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在后世的历史记载中,张昌宗的确有想当皇帝的心思,甚至还找了一个道士给他相面。后来,群臣抓住了这个痛脚,纷纷弹劾于他。张昌宗使尽了浑身解数,才得以从此案脱身。
现在张昌宗想当皇帝的心思如此迫切,是不是也有那个相士的撺掇?如果把那个道士找着。说不定,魏元忠的案子就真可以破局了。
“崔考功,你想什么呢?”正在崔耕花思乱想之际,张昌宗的声音把他惊醒。
崔耕赶紧躬身一拜,道:“张常侍如此大公无私,下官当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实在是惭愧之至。”
张昌宗似乎很满意崔耕的表现,微微颔首,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其实本官还是有所求的,比如说……名声。你的身份众人皆知,这次科举办的漂亮不漂亮,不仅关系到你自己,还关系到本官的脸面。”
崔耕赌咒发誓道:“下官定当尽忠职守,不负张常侍所托。”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张昌宗大度地拍了拍崔耕的肩膀道:“贪名求利,人之常情。你若想安排三五个亲朋故旧尽管安排,只要别太过分就行。另外……”
“什么?”
张昌宗微微一笑,道:“你附耳过来,关于这场科举,本官还有个小小的安排……”
崔耕听完了他这个“小小”的安排之后,为难道:“这么大的事儿,可不在下官的权限之内。若是……”
“无妨!无妨!”张昌宗摆了摆手,道:“此事陛下已经知晓,你尽管放心去做就是了。”
崔耕眼前一亮,激动道:“陛下允准了?如此一来,下官这届知贡举,可就能称得上最好做的知贡举了,多谢张常侍提携。”
崔耕说这番话,还真是有几分真心实意。
往常的知贡举,虽然权力颇大,但会受到众多请托,僧多粥少,名额甚难分配,一不小心就得得罪人。
但是今年不同,因为张昌宗的缘故,不用理会张氏一系的高~官。至于武李两家?他们刚刚经过了“武李盟誓”,因为魏元忠一案,对张昌宗甚为敌视,也不会来自讨没趣儿。再加上刚才张昌宗安排……崔耕百分百可以肯定,自己将给那些贡生一个大大的惊喜。
……
……
三日后,崔耕为知贡举,科举考试在礼部南院正式举行。
这年头的科举考试花样繁多,比如明法、明算、明字、进士、明经……等等。但总的来说,最有前途的,还得说是进士科和明经科这两门。
崔耕这个知贡举,只要把这两门管理好,就算大功告成。其余诸门考的如何,无伤大雅。
当天,首先是对各贡士验明正身,然后搜查有无夹带,最后把他们领入号房之内,开始考试。
其中,进士科考贴经、诗赋和策论;明经科考贴经、墨义和策论。考试时间均为卯时(早上六点)到酉时(下午六点)。
考生如果没答完,还可以要求延长时间,一般以点完三根长蜡烛为限,大概是到子时。
需要说明的是,进士科和明经科虽然同为科举,但是,因为朝廷的重视程度不同,受的待遇也不相同。
对于参考进士科的贡士,朝廷准备了点心、清水等物,绝不会渴着饿着。至于明经科的贡士?对不起,什么也没有。那要实在渴了怎么办呢?这不是有研磨的水吗,您就凑合着喝吧。
以至于考试出来之后,看谁人的嘴唇是黑的,就知道谁在考明经科了。
明经科的贡士们,经过这么一场强烈的对比,心中顿时不平之意大增。幸好,明经科的录取比例大概是十取一,而进士科的考试,大概是二十乃至五十取一,可以略作安慰。
一场科举考试,无惊无险的渡过,崔耕开始阅卷。
他那点学问,干这种工作,就力有不逮了。好在韦什方颇有才能,选拔进士的活儿,就交给他来干。
待韦什方将名单拟好,崔耕略作修改,用印之后,张榜公布。
说实话,每届知贡举最怕的就是这一刻了。
在放榜之前,知贡举最大。但是,放榜之后,可就是贡士,准确地说,是未中进士的贡士最大了。
这帮人被黜落之后,一股子邪火无处发泄,大多会联想到“科举不公”这四个字,以至于闹出种种事来。
比如著名诗人贺知章为知贡举时,贡士们不满科举的结果,聚众到礼部,非找他要一个说法。贺知章吓得爬上了墙头,出尽了洋相。
让韦什方将榜单拿走之后,崔耕用膝盖一想就明白,恐怕现在不少士子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他喃喃道:“那帮士子看到今年的榜单之后,到底会是什么反应,本官还真是甚为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