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不如剑

    早在晋城时，乔竹酒很小就学会了“看手相”的本事，每次到了楼子里，他都要拉着一群姐姐们围坐在一起，然后牵起那一只只柔荑好生揉捏一通，美其名曰是替姐姐们算算财运姻缘。

    姐姐们自是知晓这位乔家小九爷根本不懂江湖术士的门门道道，但为了赏钱，她们仍会竭力配合小九爷的活计，每到最后，她们便要睁大一双双充满好奇的水灵眸子问他一句：小九爷，您看奴家以后能不能讨个像您这样的好夫婿？

    这个时候，乔竹酒便会一边揉捏着姐姐们的小手，一边高深莫测的摇头晃脑道：

    天机不可泄露。

    如今，翟玉芳这位风韵犹存的美艳少妇，当着自家相公的面攥住他的手，更为乔竹酒增添了不少刺激感，然而假如褚英华酒席间没有跟他说那些掏心窝子的话，恐怕他还不会拒绝送上门的肥羊，可褚英华的男儿气概与真实不做作，令乔竹酒对之生出了不少好感，故而在这一刻，他还是选择了把手从翟玉芳手里抽出来。

    此举一生，翟玉芳愣了一下，她从没想过有谁会拒绝她的主动，可是当下这般场面，不容她有太多小动作，乔竹酒把手抽出去后，她立即收回手帕，再次赔罪两声，面色极其平静的直身退去。

    醉眼朦胧的褚英华一直盯着自家媳妇的背影，哪怕翟玉芳早就出了门去，他的眼神还久久没能收回，见此一幕，乔竹酒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么一个痴情的好男儿，怎的就遇到了一个如此浪.荡的女子？！

    又过了一会儿，褚英华收回目光，忽而问向乔竹酒道：“乔兄弟，你知道为什么我知晓了祁老前辈的身份，今日却没有将其行踪告知善财帮和君蛇斋么？”

    乔竹酒当然不会顺着话锋作答，因为不管他回答“不知道”，还是反问一句“为什么”，那就都间接证明了他和祁凡真相识的关系，所以褚英华问罢，他只是端起一碗酒来，自饮入腹，继续不言。

    褚英华也没耐心去等乔竹酒回应，问完后他便立即自答道：“因为褚某不屑于做那等宵小之事，祁老前辈在我手里以剑换了租地，便是做成了的买卖，我若透露其行踪为他惹来麻烦，这买卖做的岂不是太不规矩了吗？这种不地道的事做出来，我觉得脸上无光，太过丑陋。”

    酒桌上褚英华似乎把乔竹酒当成了同道知己，几乎是痛痛快快的把心里话讲了个遍，而这些话落在乔竹酒耳朵里，也颇为让他敬佩和赞同，既然和祁凡真相识之事他不能承认，为了不显得自己太过生冷，乔竹酒只得转移话题，问与褚英华道：“褚掌门，不知你对你那位所爱之人有何看法？”

    提起翟玉芳，褚英华酒好像都醒了几分，像个捡了宝贝的孩童般兴致大增道：“她当然是天下第一好看的女子，尤其是做的那一手饭菜糕点，更是无人能及。”

    乔竹酒没想到翟玉芳在褚英华心目中竟然这么完美，一时间，他又有些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把自己所闻所见说给褚英华听了。

    看着乔竹酒一脸为难，把话硬生生别回去的模样，褚英华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前者见状疑惑不解，接着褚英华把笑意一敛，用筷子伸进方才翟玉芳送来的那盘菜肴，夹起一块放入嘴里，边嚼边漫不经心的对乔竹酒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怎么样，玉芳的手是不是还很滑腻柔软？”

    话音落下，乔竹酒豁然起身，手摸到了重剑剑柄处，蹲在他肩膀上的无常也躬起了身子，一副如临大敌之态，他没想到，先前那一幕居然被褚英华全部看在了眼里！

    自家媳妇当着自己的面在其头上种草，褚英华能轻易放过她么？

    而在收拾翟玉芳之前，能跟他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继续畅快对饮么？

    褚英华用接下来的话告诉乔竹酒。

    答案是：能。

    “乔兄弟你不必紧张，这不过是摸了摸手而已，要是你知道她跟策儿的事，就不会认为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

    听了褚英华的说词，乔竹酒瞪大双眼，直勾勾的看着他惊疑道：“你知道她跟戚策的关系？！”

    褚英华终于有了些许色变，只不过仅仅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异样，反问一声道：“你也知道了？”

    乔竹酒这才明白，翟玉芳背着褚英华做的那些勾当，实际上后者早已了然于心，可新的疑惑又来了，明知道自己的媳妇是个放荡女子，那就算舍不得用一纸休书摆脱这种关系，为何还不严加管束呢？

    褚英华看出了乔竹酒的不解，不气不恼的为他自己、也是为翟玉芳解释道：“夜里我常会因某些突如其来的想法而去磨练剑法招式，玉芳未老，会感觉孤独空虚也是情理之中。”

    乔竹酒并不认同褚英华的观点，确定后者不会对他痛下杀手后，才放下重剑重新入座。“你练剑还不是为了碰到今日那种被人所困的情况下，能不至于没有能力保护她吗？活了那么多年，这点道理她就不懂？”

    “不懂？”褚英华摇摇头，说道：“她当然懂，可在她眼中，我就是江湖里谁也没法战胜的剑客，所以她认为我的实力已经足够保护她了，再多练剑，便是令她误以为她在我心里不如剑。”

    “没了她你会死？”乔竹酒愤然问道。

    褚英华还是摇头，笑中带着幸福道：“夜里无她体寒，饭无其味难咽。”

    “没了她，可不就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