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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岑才从家塾里回来,一见着萧槿就奔上来问道:“卫庄落水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槿摇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敢肯定他不是要自戕。”
她今日是与季氏一道去报国寺进香了。她回忆了一下时间,记起上一世的卫庄就是在她这次去进香的前一日溺水而亡的,所以她提前教了天福急救的法子,又跟卫庄说她梦见他会溺水云云,但卫庄不信,天福倒是听得心惊, 答应一定看好卫庄。
然而昨天一整天都太平无事。萧槿还以为卫庄的劫数已经过去了, 结果今日他就落水了。
萧槿方才也想到是不是她记岔了日子,但思量后又觉得不太可能。她虽然跟卫庄不算十分熟稔,但当年这个表兄的死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何况卫庄是这么有特点的人。
所以她觉得,应当只是时间上出现了一些偏差。不过最后的结果是好的。
萧岑叹道:“咱们的庄表哥原本就考不上了,这下在水里泡了一回, 脑子进了水更考不上了。”
萧槿净了手,坐下拈起碟子里的一块点心, 瞥他一眼:“我怎么觉着你说话的语气跟四哥越来越像了。”
萧岑笑嘻嘻道:“别拿我跟四哥比,我读书比他好,人也比他机灵多了。”
萧槿丢给他一个白眼:“你跟四哥比什么。”
“难不成跟二哥比, 我也得比得过啊, ”萧岑说话间一拍手, “诶, 我听说那卫家二公子举业上头十分厉害, 他今儿过来, 我说不得还能讨教一二。”
萧槿低头喝了口花茶。
卫启沨在读书上面确实很有天分,然而他有的状元科名卫启濯也有,无论在哪方面,他都始终不能压制这个堂弟,卫启沨心中一直为此耿耿于怀。卫启濯前头有意藏锋,倒是不显,众人大多只知卫家二公子的才名。后来卫启濯蟾宫折桂,一鸣惊人,光芒渐渐盖过卫启沨。
其实萧槿觉得,卫启沨主要是输在了心机谋算上。卫启濯那等机谋,是萧槿生平仅见。皇帝自觉心术踔绝,但在卫启濯面前,都有些不够看。
“你不要跟那卫家公子走得太近。”萧槿搁下茶杯道。
萧岑一愣:“为何?”
萧槿起身拍拍萧岑的肩:“乖乖听姐姐的话便是。”
萧岑转眼打量萧槿几眼,包子脸鼓了股,乖顺点头道:“好,听姐姐的。”
萧槿微微一笑。
从萧岑院子里出来时,萧槿忖着回去也是在房里闷着练字,想起卫庄那件事,心中不免疑惑,当下拐了个弯,转去寻卫庄。
她前世也只是知道卫庄是溺水而亡的,并不知晓他溺水的具体缘由。如今想来,倒是有些蹊跷。
卫庄住在萧家的西跨院。萧槿过去时,一个身着湖蓝茧绸直裰的大夫正低头写脉案。
那大夫姓周,总是善气迎人,有着手成春之能,是萧家常请的老郎中。
周大夫直道卫庄已无大碍,只是开了些安神的药。
萧槿看了眼安静地倚靠在软榻上的卫庄,觉得确实是应该给他安安神了,他眼下这副光景,倒很像是惊吓过度。
等周大夫走后,萧槿将随手从萧岑那里顺来做慰问礼的点心放到桌上,转头跟卫庄客套几句,跟着便问道:“表哥今日如何落水的?”
卫庄眼帘微垂。
萧槿等了少顷,见他不开言,转眸端量他。
榻上少年面色略显苍白,但姿态洒落,一件牙色直裰穿在身上,愈显他眉目宛然,黑发如瀑。
卫庄其实生得极是好看,姿容清隽雅逸,走在人丛里是十分打眼的。只是卫庄总是因着自身处境与资质而自卑,因而也只是容貌好而已,气度总是出不来。
但是眼下的卫庄,虽则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但身上那股蹙蹙靡骋的窘迫感似乎已经寻不见了。
萧槿再度想起了他方才临走前回头扫的那一眼,心头疑惑更盛。
“一场意外而已,”卫庄倏而出声,“表妹不必系念。”
萧槿又偏头看他几眼,忽而笑嘻嘻道:“我听说几个堂兄过几日要出外游玩,表哥可要同往?外面景致可好了,我今日去报国寺的时候,看见到处都是宠柳娇花的盛景。”
卫庄缓缓坐起身望向萧槿。他适才刚沐浴了一番,因着他这个动作,半湿墨发潺湲流泻,恍若水墨晕开。
卫庄接过天福手里的汗巾,一面仔细擦拭湿发,一面对萧槿道:“不去。”
“为什么?”
“出去要花钱。”
萧槿突然笑出了声:“这才对嘛,表哥还是本色不改。”
卫庄之所以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是因为他的抠门。
萧槿就没见过比卫庄更抠门的人。卫庄并不缺银子,但总是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他为了省油,屋里的油灯从来只点一茎灯草;为了省布料,只给自己做直裰,从不做直身和道袍,因为直身与道袍比直裰多两块衣摆,形制也宽大,费布;为了省银子,身边连个丫鬟也没有,只是一个婆子与一个书童在伺候着。
有一回卫庄买回一只烧兔子,萧槿有意逗他,缠着他说要吃兔肉,卫庄被逼得无法,咬了咬牙,抬手剁了个兔耳朵给她。
萧槿活了两世了,至今都记得那只兔耳朵。
她觉得卫庄可能跟严监生有的一拼。
不过卫庄虽则吝啬,每个月也总是会交给季氏十两银子,当做他们母子三人的暂住之费。季氏几番推辞,但卫庄始终坚持。
萧槿之所以不认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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