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慕沙狐疑地接过纸张,看过后失态大叫起来:“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是你们伪造的。”
他眼前有些发黑,好像一下子被人打入万丈深渊。
这是一张婚约,是石榴的父亲,也就是他哥哥在福州跟郑家为石榴和郑浩广的儿子签订的婚约。
他第一眼看去就认出了兄长的笔迹,但只能咬住牙不承认。
“老弟啊,这事的确太突然,你一下子感觉有些难以接受也是正常的,但这份婚约绝不可能是伪造的,咱们可以找笔迹大家鉴定。我们还有令兄在福州为官时的一些手迹,足够鉴定用了。”
“古书画都能造假,伪造笔迹有什么难的,我不相信我哥哥当初签过什么婚约,当时小女不过三岁,怎么可能谈婚论嫁,我哥哥没那么糊涂。”陈慕沙嘴上说的硬,心里却已经如被墨染。
他心里恨的不行,当初哥哥怎么会这么糊涂,难道是被郑家人骗了,或者被他们算计了?
他当年去福州只是接回了石榴,一些资产也都是后来雇商行运回来的。当时郑浩广的确跟他哥哥是同僚,在帮他收拾哥哥的遗物遗产上也很热心帮忙,郑龙当时也曾出面张罗,两家人之间并无间隙。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郑家是海盗家族,对这家人的观感还不错,后来知道了郑家人的底细,对这家人的印象也就抹除了,从未有过任何接触和交往。
孰料十几年后,这家人居然带着一纸婚约找上门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跟魏国公曾分析研究了多次,猜测郑家可能使出的种种招数,却万万没想到他们有这一手。
他忽然想到丝丝曾提醒过的,说是郑家有一张对付陈家的王牌,原来竟是这个。
这的确是王牌,他不得不承认,没有比这个更重的利器了。
婚约在大明律法中的效力是毋庸置疑的,如同圣旨一样不可抗拒。接到圣旨还可以阳奉阴违,消极怠工,但面对一纸婚约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的。
郑龙等人看着陈慕沙,也不生气,他们知道这张王牌打出,陈慕沙本事再大,也没法抗拒。
当初石榴父亲亡故后,郑家也讨论过,要不要把婚约一事通报给陈慕沙,因为陈慕沙作为亲生叔叔拥有了法律意义上的监护权,其身份与石榴的父亲一样。
这件事情实际上经历了诸多变化,当初签订婚约时,郑家认为石榴的父亲才气横溢,鹏程万里,于是想借助婚姻把石榴父亲绑在他们家族的战车上。石榴父亲为官一方,自然也需要当地的家族势力助力,于是在石榴三岁的时候两家人给孩子订了娃娃亲,还签订了婚约。
石榴父亲病亡后,母亲不久也去世了,在郑家看来,当初还是一介书生的陈慕沙前途渺茫,不值得郑家费力缔结姻亲,所以就瞒下了这份婚约。
郑浩广跟石榴父亲特别熟稔,知道石榴父亲把婚约放在哪里,在陈慕沙到达福州之前,先下手把石榴父亲家中的婚约偷了出来。
过后郑家人热心帮助陈慕沙,也是希望他尽快办完事情,尽早离开福州,若是陈慕沙在福州呆的日子久了,难免会从别人那里听说两家订婚的事,这事就露馅了。打发走陈慕沙后,郑家松了一口气,觉得这事儿总算糊弄过去了。
孰料十几年过后,陈慕沙竟成了朝野有名的理学宗师,而且还有个征君的身份。郑家曾后悔过隐瞒婚约,只是想到陈慕沙作为理学宗师,恐怕对海盗家族的事务不会有任何兴趣,也就没有再提此事。
郑家知道这件事来龙去脉的人也不是很多,后来大家听说这件事了结了,也就渐渐遗忘掉了。这次家族在决定拿这份婚约来对付陈慕沙,打击况且时,家族里的很多人也觉得说不过去。最后决定事情还是要谈,但到苏州后放低身段,先认错再谈事。因此郑龙、郑浩广父子见到陈慕沙一副甘心请罪的样子,先把责任揽到身上,表示愿打愿挨,但婚约必须得认。
陈慕沙当然没心情打他们骂他们,他的想法就是坚决不承认这纸婚约。不过,他心里明白,这一点很难做到,笔迹鉴定足以证明婚约是石榴父亲的亲笔,但只要他拒不承认,总可以拖延些日子,也只好先拖下来再想别的办法。
陈慕沙心急如焚,知道不管这件事如何了结,况且和石榴的大婚肯定无法按期进行了。
“老弟啊,我们可是远道而来,这老胳膊老腿的,也乏了,能不能借宝地坐一坐啊。”郑龙躬身笑道。
“坐,你们自己坐吧。”陈慕沙有些心慌意乱,也不知道该如何打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