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愣是被颠得支离破碎,这哪里是有点颠簸,这特么跟被人用反物质星系导弹炸了一样。
楚斯:“……”三明治都要被颠出来了。
叮——
“图内跃迁完毕,祝您愉快。”
愉快你妈。
楚斯扶着操作台缓了好一会儿,正要再下指令,身后传来一阵重物砸地的闷响。
“谁?”他猛一回头,就见一个年轻男人正扶着门站起来。
他看起来都不到三十岁,金色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个辫子,跟身上的狱警服很不相称。他举手露出了一个极为无辜的表情,道:“我我我是我,别紧张,我就过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又是警报又颠得这么厉害。”
他说着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挠了挠头:“那个餐厅呢?怎么没了?”
楚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面色复杂道:“你是那个……拖把?”
金发男子:“……”
他瘫着一张脸道:“你指的如果是跟你一起缺过氧躲过炮的伙伴,那么是的。你不能因为我半年没洗澡就给我取那样的诨名。”
他说着话站起来的时候,一个深棕头发大眼睛的小姑娘也从他身后伸出头来,依然一眨不眨地盯着楚斯。
好,大小拖把都齐了。
洗个澡能洗出全身整容的效果也是前所未见。
“我有名字的,金·费格斯,好吧随你怎么喊了。所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楚斯道:“简而言之,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三番两次冒充我,所以我来探探对方老巢。”
他顿了两秒,又补了个形容词:“疑似。”
这两个字刚说完,他突然想起什么般蹙眉道:“萨厄·杨呢?”
警报加颠簸,怎么着也该醒了。萨厄的警惕性总不会比这俩拖把还低。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出现?
“没看到啊,也许还没醒?”金答道。
楚斯抬脚就朝外走,直奔3号值班室,他连按三次铃,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天眼!把3号值班室打开!你清除囚犯是按照什么标准?”他盯着墙角的记录仪,突然出声问道。
咔哒,3号值班室的门应声而开,露出里头的景象。
空空如也……
叮——
天眼的回答紧跟着响了起来:“带控制器的都扔出去啦!”
楚斯:“……………………………………你是智障吗?”
骂完,他又冷笑了一声:“哦,你还真是。”
天眼:“……”
所以当时楚斯刚落地就一骨碌爬起来,下意识朝墙边退了两步,一脸警惕地盯着蒋期。
“现在又怕了?刚才把我的脸当着陆点的时候怎么没怕呢?”蒋期擦着脸上沾的冰渣,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那时候的楚斯很小,像只炸着一身毛的野猫。仰着脸盯人的模样没有半点儿威胁性,反而把蒋期给逗乐了,说:“别瞪了,那么大眼睛也不怕把眼珠子漏出来。诶,你这小鬼还挺有意思的。”
后来的很多很多年,每次想起那天晚上蒋期的反应,楚斯都还觉得他挺有病的,被人蹬了脸还觉得有意思。
当时8岁的楚斯更是被他弄得有些懵,他从没想过踩人一脚居然会得到这种评价,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又有些茫然。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被蒋期抱了起来朝巷子口拐过去。老大不小的人了,一路走一路嘴还不闲着,逗楚斯说:“你是不是该跟我说声谢谢?”
楚斯:“……”
他长那么大,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踩了人家的脸还要说谢谢。
蒋期又说:“如果不是我在下面接着,你今天落地就得成炸瓢的西瓜。”
楚斯想了想,觉得这人在恐吓他。
他那时候从不跟人说话,对所有活物都只有三种情绪——警惕、厌恶、冷漠。
他浑身僵硬地瞪了蒋期半天,也没有要张口的打算。等转过路口发现蒋期在往孤儿院大门走时,更是挣扎得差点儿踹了蒋期第二回。
后来蒋期为了保住自己另半张脸,临时改了路线,把楚斯带回自己在西西城落脚的酒店,又在凌晨顶着瞌睡把第二次企图上天台逃走的楚斯捉了回来,安抚了一句:“这天台一百七十多层呢小崽子,真下去了,我得用铲子去铲你,挺难看的。”
再后来,那长了无数眼睛的孤儿院果然还是找上了门。蒋期大约是有点瞎,硬是从楚斯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了眼巴巴的意思,便去办了一系列领养手续,把他从呆了八年的泥沼里拉了出来。
和蒋期共同生活的那几年其实算不上有趣,因为蒋期太忙了,一旦工作起来就有些疯,没日没夜不知疲倦。
但那依然是楚斯六十年的人生里最为平静安逸的日子。他学着所有能学的东西,话也渐渐多了一些,蒋期偶尔闲下来,会给他讲一些曾经的经历,有趣的或是惊险的。
那大概是楚斯仅有的一段和自身年纪相符的生活,唯一不大美妙的是他的头痛症依然存在,每次发作起来都让人恨不得把头骨砸碎一了百了。出于某种心理,楚斯每次都强行忍着,不愿意让蒋期看出一点儿问题。
他原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么过下去,保守估计也得有个小一百年,却没想到这样的日子短得出奇,六年后就因为蒋期的死戛然而止了。
他死在爆炸的瞬间,连块骨头都没留下,而楚斯还欠着他一句“谢谢”。
被送到白鹰军事疗养院的时候,楚斯几乎在一夜之间又回到了八岁以前的状态。
白鹰疗养院里的那帮孩子大多都是军部人员的遗孤,还有一些据说有特殊的背景或问题。
因为人员复杂,白鹰疗养院里头依然像一个缩小的社会,但并不是西西城城立孤儿院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