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我在这里

    谈判结束，最终的结果过几天才会通知，但是无论结果如何，他们已经尽力了。

    走出D—CIKI大厦，奚盼大大松了口气，“终于完成任务了！”

    顾远彻淡淡一笑，“你们辛苦了。”

    “今天好像是顾总比较辛苦吧？”奚盼歪了歪脑袋。

    林总监也笑得开心，“对啊，顾总，您亲自出马，我觉得我们一定能拿下这个合作的。”

    “好了，裴南已经订了餐厅，我们过去吧。”

    “出发！”

    吃完了饭，顾远彻和奚盼回到了酒店，原本订的是今晚的飞机，顾远彻给他们放了假，明天在阳城可以多待一天。

    下午的时候，顾远彻问她要不要一起出门去逛逛，奚盼想着闲来无事，就答应了。

    顾远彻带她去到了超市，看他在挑着牛奶和燕麦等补品，她很惊讶：“你要买这个干嘛，林城没有吗？”

    “昨天不是和你说了么，我去看看我外婆。”

    奚盼了然，也帮他一起挑着，“拿这个高钙牛奶吧，这种更好……”

    第二天早晨，奚盼醒来，走出房间就听到顾远彻在和人电话，还有他口中的一声“外婆”。

    挂了电话后，他走到去厨房热牛奶的她旁边，柔声问：“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啊？”她愣了愣，摇摇头，“不了吧……”

    她这身份，过去的话不合适。

    “我外婆知道你，是她叫我带你过去。”

    “她知道我？”

    “之前高二的时候，过年你给我打电话，她听到了，我就和她说过你。”

    奚盼眼神飘忽，“你、你说我什么了……”

    他眼底柔意多了几分，轻轻勾唇：“说你是我喜欢的女孩子，怎么了？”

    这人怎么这么大胆啊？她这样更不敢去了……

    顾远彻抬手弹了下她的脑门，“逗你的，走吧，我外婆喜欢人多点陪她，她会更开心。”

    奚盼被劝了半天，最后还是跟顾远彻出了酒店。

    今天的阳城没有了昨天的晴空万里，天色灰蒙蒙一片，仿佛要下雨了。

    到了外婆家，敲门后，一个满头白发却仍然精神矍铄的老太太过来开了门，看到顾远彻，她笑容堆满在脸上，用阳城方言道：“乖孙儿，外婆多久没看到你了……”

    “外婆……”

    顾远彻搀扶着她，给她介绍着奚盼：“这个就是盼盼。”

    “外婆好。”

    “真漂亮的小姑娘，来来来快进来吧，今天外头冷。”

    奚盼和顾远彻走进家里，外婆很开心地给他们倒水，顾远彻拦着她，不让她里里外外的忙，最后三人坐在沙发上聊天，顾远彻本来说要带她出去吃饭，老人家很节俭，非要在家里解决，“刚才我去附近菜市场还买了好多菜，今天中午在家吃就好，听外婆话……”

    顾远彻陪外婆去了厨房，后者洗着圣女果，小声问他：

    “远彻喜欢这个小姑娘？”

    “嗯。”

    他毫不隐藏的承认了。

    外婆笑笑，“可是还没追到手呢，要加油啊。”

    “我会的。”

    男人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奚盼站在客厅电视墙前正在看上面的照片，他走了过去，发现她正在盯着他小时的照片看。

    “别看了。”

    看他神色不太自然的样子，她嫣然一笑：“你小时候怎么那么瘦。”

    “我弟比我更瘦。”

    有一张照片是他和外公外婆一起的照片，“那你外公呢？”奚盼问。

    “他前年过世的。”

    “这样啊……那你奶奶平时都一个人住吗？”

    他默了瞬，淡声言：“我妈应该会回来。”

    奚盼怔了怔，看向照片墙中正中央的一张照片……

    里头是个一家三口。

    然而并没有顾远彻。

    注意到奚盼的目光，顾远彻的眼神也逐渐暗沉下来，良久后，他淡声开口：“过来我给你拿饮料。”

    “……嗯。”

    奚盼不知道那张照片里的人是谁，但是她潜意识察觉出来这人一定和顾远彻有关，否则为什么他会变了神色。

    难道三口之家中的女人是……顾远彻的亲妈？

    可是那个男人和站在他们中间的小男孩又是谁呢？

    奚盼心里有了个隐隐的猜测。

    中午三人吃饭，饭桌上顾远彻和外婆聊着最近生活中的事，原本的氛围其乐融融的，直到一阵钥匙插入门孔转动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门口响起热闹的嗓音。

    “爸爸妈妈，快点进来……”

    “哎呀宝贝你跑慢点。”

    “到外婆家咯……”

    而后，冉芙牵着小男孩走进玄关，身后跟着一个略带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

    当冉芙看到餐厅坐着的顾远彻，瞬间呆在了原地。

    奚盼同样愣住，他们不就是照片中的三人吗？

    一时间空气中陷入怪异的静谧。

    直到小男孩挣脱了母亲的手，朝外婆跑去，甜甜唤道：“外婆……”

    “呦宝贝回来啦……”外婆抱着孩子又亲又笑，“怎么从澳大利亚回来得这么早！”

    “早点回来陪外婆过年呀。”

    顾远彻看着小男孩，眼神里却捕捉不出任何情绪。

    冉芙掩去尴尬，朝餐厅走去，对顾远彻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看看外婆。”他淡声道。

    冉芙看向奚盼，奚盼就做了个自我介绍，冉芙听完后只是点了点头，似乎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小男孩转头指了指陌生的顾远彻，问妈妈：“这个人是谁啊？”

    “这个是一个哥哥。”

    “噢。”小男孩继续玩着赛车，也不搭理。

    外婆把孩子抱起，察觉到微妙的氛围，就道：“冉芙建新，你们坐下来吃饭吧，我去拿筷子。”

    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妈不用，宁宁给我抱吧，他刚才在车上吃过饭团了，你们吃，我带他去客厅玩。”

    他抱走了宁宁，而冉芙看了眼顾远彻，只好坐了下来。

    奚盼往顾远彻身边坐了点，她偷偷瞟了眼男人，只见他脸上全没了刚才的笑意。

    她也猜到了。

    冉芙就是顾远彻的亲生母亲，而他们三个应该就是后来组建的家庭。

    冉芙坐了下来，随意问了顾远彻几句话，过了会儿小男孩冲了进来，说要吃饭，冉芙就抱着孩子一口口喂饭。

    “妈妈我要这个……”

    “乖，蔬菜也要多吃点是不是？”

    “嗯，要花菜。”

    “嗯，宁宁最乖了……”

    冉芙对着宁宁满脸宠爱的笑意，全程就没怎么搭理过顾远彻，宁宁出现没多久，顾远彻就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我吃饱了。”

    他转身直接离开。

    冉芙只是愣了下，而后朝客厅喊道：“建新，你也进来吃点饭呀。”

    奚盼见此，也离开了餐厅，往外走，就发现顾远彻一人站在阳台外。

    她犹豫了下，到底没有上前。

    奚盼坐在客厅，过了会儿就看到阳台门的门被打开，顾远彻走了进来。

    他淡淡扫了她一眼，“我们走吧。”

    奚盼点点头。

    外婆抱着宁宁从餐厅出来，看到要走的两人，“远彻，盼盼，你们这就要走了吗？不再多玩会儿。”

    “不了，外婆。”

    冉芙也走了过来，和顾远彻四目一对，后者率先移开视线，如同没有看到。

    顾远彻和奚盼走下楼，突然就听到有人在叫她，转头一看，竟然是冉芙追了出来。

    “你等等，我找你……有点事。”

    冉芙出口，而后看向他身旁的奚盼，奚盼会意，正说要离开，就被顾远彻拦住：“有什么直接说。”

    冉芙愣了愣。

    半晌后，她言：“我打算明年送宁宁去京城读书，可是户口上出现了点问题，我和你叔叔找了许多办法都解决不了，你能帮个忙吗？”

    顾远彻闻言，冷淡反问：“这和我有关系么？”

    冉芙愣住，“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他好歹也是你同母异父的弟弟。”

    “弟弟？”男人冷笑，“那您呢？把我当过儿子吗？”

    心虚的冉芙咽了咽喉，却还是硬着头皮道：“算妈妈求你了，远彻，你现在也是寻致的总裁……”

    “我没这个能力。”

    他未等她说完，直接拽着奚盼离开。

    上了车，男人一言不发，踩下油门，车子疾驰而出。

    奚盼转头看到他薄唇紧抿，眼神阴骘冰冷，整个人如同笼罩在低气压中。

    男人脚下的油门踩得很猛，车子超过一辆辆车，而后穿过市区，拐上了盘山公路。

    头顶的天更加阴了，重重的盖在山顶。

    奚盼见此，心口跳得飞快，转头唤她：“顾远彻……”

    然而男人如同没有听到。

    最后车子开到了不能再往前开的路口，终于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山顶，放眼望去能眺望阳城。

    顾远彻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奚盼坐在副驾驶，就看到他走到外头，背对着她，背影孑然寂寥，让人无法靠近。

    她内心仍然处在震惊中。

    原来这些年，顾远彻和他母亲的关系竟然是这样。冉芙眼里只有和别人生的儿子，刚才在饭桌上何尝关心过顾远彻一句？

    顾远彻高中那时候，之所以这么沉默寡言，不擅长表达情绪，是不是因为受了母亲的影响？长期缺失母爱，使得他内敛甚至在有的时候变现的很偏执。

    她发现自己讨厌他这种沉闷的性格，却从未想过，造成他这种性格的原因是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几滴雨砸在车窗上。

    天空渐渐飘下淅淅沥沥的雨来，天色黑的仿佛如同快到了夜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果然还是下雨了。

    奚盼拿起手边的伞，下了车。

    顾远彻靠在路边一块立起的一块石头上，垂着眸，任由雨滴砸在身上，火光烧到指间，他掐灭烟头，忽而就看到眼前落下一片阴影，头顶的雨仿佛停了。

    奚盼撑着伞，站到他面前。

    “顾远彻，下雨了，回车上吧。”

    男人抬头，就望见她澄澈的眸子，而奚盼则望见他眼眶中残留的猩红。

    他侧首，看向远方雨幕中的阳城，已经渐渐模糊。

    “高三那年暑假，她来林城不是为了给我过生日，她只是想拿走我爸给她全部的补偿费，顺便告诉我和顾洛星，她要组建新的家庭，不能再经常联系我们了。”

    他出声。

    哪有什么所谓的陪伴子女，只不过是冉芙有点良心不安，因为在顾远彻有记忆以来，她从来没有给他过过生日。

    “我仍然记得她和我爸分手的时候，指着我和我弟说，‘这两个孩子我一个都不要’。她对我爸的厌恶表现在我们身上，因此她从来没有像对待宁宁那样对过我们。我们不过就是她通往幸福生活的负担。”

    顾远彻自嘲一笑，“从小到大，面对别人的喜欢，我总是觉得可笑又虚假，连我的母亲都不要我，怎么会有人在乎我。”

    他话落，身子就被人轻轻拥住。

    “不是这样的……”

    奚盼环住他，闭上眼，压抑住眼里的滚烫，“顾远彻，我在这。”

    “就算别人不在了，我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