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他清楚地记得,在听到“嘭——”的一声后,他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然后没有任何的疼痛,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一切终结,也定格在那一刻。
可是此时这是怎么回事?
他试探着,小心翼翼地又动了动自己的手指,然后也动了动自己的脚,他发现手能动,脚趾也能动。
而且,而且心脏的位置也没有任何的疼痛好不适,难道说,人真的是有灵魂的吗?
还是说?他根本就没有被枪决?
那一声枪响并不是朝他开来的?
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一点一点的,随着他眼皮的抬起,有光线撞入他的眼底。
他……真的还活着?
心脏在一瞬间“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这么一跳,许诺知道,自己真的还活着。
他缓缓抬起右手,去摸心口,然后他清晰地感觉到跳动在指尖的震撼。
以前,在没有经历死亡的时候,他只觉得心跳很正常,活着就应该心跳。
可是此时,他却激动不已,因为心跳代表着,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还活得好好的!
他有种强烈的劫后余生的惊喜,可是紧跟着他却发现,自己除了眼睛能眨,手和手臂能动,脚趾能动外,身体其他的部位都动不了。
他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这是怎么了?
他不是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吗?怎么会动不了?
他的眼睛转动着,然后发现这里似乎是医院,因为他不仅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他还看到了头顶上方输液的吊瓶。
难道说,是一枪没有打死他?
虽然动不了,虽然不能够说话,挺让人难过,但毕竟还活着的,不是吗?
既然还活着,难么从今以后,他一定要好好的生活。
陪伴爸妈,陪伴阿言。
阿言,想起阿言,许诺的嘴角露出了温柔的笑。
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他还活着,会是怎样的反应。
这里是医院,那么是阿言送他来医院的吗?
许诺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很是自责,这么多年没有好好的陪着她,还让她再经历一场疼痛的死别。
是他对不起她,不过从今以后,他们不会再有生离,唯有死别。
病房的门从外面被推开,发出了“吱呦”的一声,声音不大,但许诺还是听到了。
他努力地想要将头抬起来一些,去看门口进来的人,他想一定是阿言。
可是,不管他怎么的努力,就是动不了。
不过,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了。
他终于能够看到进来的人的头顶了!
可惜!并不是他的阿言,因为这不是阿言的脚步声,还有这染成了黄色的头发,也不是他的阿言的发色。
那会是谁?
那人大概是有什么事,走着走着居然停了,也不朝前走了,他就只能够看到一个发顶和额头,然后看不到脸。
到底是谁啊?阿言去哪儿了?
会不会是阿言请来的照顾他的看护啊?
有这个可能。
想到这里,许诺就动了动自己的手,拍着身边,拍出了声音,试图吸引那个停止不前的人的注意力。
果然,下一秒,那人有了反应。
“小锋?小锋你醒了!”
许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看清楚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一秒,他被人给紧紧地抱住。
一瞬间,浓郁的的胭脂味,香水味灌入他的鼻腔,令他几乎都要窒息。
许诺很难受,他想说,拜托,能不能离他远点,再这么下去,他又要睡过去了!
这些年在南省,灯红酒绿的日子过了那么多年,其实这种胭脂俗粉味他真的闻过得太多太多了,可每一次还是难受得不行。
他讨厌女人身上有这些味道,当然,如果他的阿言身上有这些味道,他是喜欢的。
不过,他的阿言才不会用这么难闻的香水,这么难闻的胭脂俗粉,他的阿言,出水芙蓉,天生丽质,什么都不用身上就自带体香。
他抬起手去推身上的人,可是那人却像是狗皮膏药,怎么推也推不开。
而且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虽然手和胳膊能动,可是力气很弱,他想用力,可心有余而力不足。
所以他根本就推不开身上的人。
随着鼻腔里吸入的这个难闻的味道越来越多,许诺的一张脸逐渐的涨红起来,呼吸也开始变得极度的不顺畅。
好在,又过了两分钟,抱着他的那人终于松开了手。
许诺这才如同得到了水的鱼,急促地大口呼吸起来。
然后正呼吸着,他就听到身边的人说:“全哥,你快来医院,儿子醒了!”
儿子?
许诺心里一怔,看向她,是个看起来已经年纪不小,起码没有六十也有五十五的中年女人,可是头发染成了黄毛不说,一张脸上的脂粉都擦了估计有十层,看起来特恐怖。
这都一把年纪了,还装嫩,真恶心。
关键是,她刚才说,儿子?她说谁呢?谁是她儿子?
女人打了电话后,就弯腰俯身看着床上的人,“儿子,你可算是醒了,你知不知道这两年来妈妈是怎么度过的吗?妈妈真的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说着就哭了起来。
妈妈?
许诺的眉微微地动了一下,她说她是他的妈妈?
有没有搞错?他妈怎么可能长成她这个模样!
正纳闷,女人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转身就朝门口走,边走边说:“我要去叫张医生,跟他说你醒来了,让他给你做检查!”
没几分钟,还没看到人,许诺就听到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他的周围就被围了一群人,有医生,有护士,穿着白色的工作服,白压压的一片。
这些人对他的身体摆弄来摆弄去的,很不舒服,可他却又说不了话,急得干瞪眼。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的折腾,这些人终于消停。
不过却又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男人看起来倒像是才四五十岁的样子,男人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居然抹眼泪!
这……对着他哭什么呀?他又不认识他!
“小锋,你可算是醒了,这几年,你知不知道你把我和你妈都折磨成什么样子了,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把你妈和我都快吓死了!”
“全哥,你说什么呢!怎么能对孩子说这样的话!”
是那会儿的那个搽脂抹粉的自称是他妈妈的女人,她拉开了这个男人,凑到许诺的身边,握住她的手,“小锋,只要你醒来就好,醒来就好,过去的是就都过去了啊,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
“小锋,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你跟妈妈说。”
到这个时候,女人这才发现,自从儿子醒来,就一直没有说过话。
“小锋,你怎么不跟妈妈说话啊?你还在生妈妈的气吗?”
“妈妈知道,当年是妈妈不对,可是这都过去两年多了,你还在生气吗?”
“小锋,妈妈知道错了,你不想接管公司,妈妈不逼你了,你想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就去做,我跟你爸爸都不会再逼着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
“小锋,你跟妈妈说话好不好?”
无论女人怎么说话,许诺就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不过现在许诺的心里渐渐地也有些明了了,他想了想,抬起手,拉住女人的手。
女人看着儿子拉住她的手,心里一喜,连忙握住,“儿子,你想跟妈妈说什么,你说。”
许诺动了动,将手从她的手心里挣脱开,然后又重新将她的手拉住,然后用手指在她的手心里写着什么。
一开始女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是很快就明白过来。
许诺写道:我嗓子发不出声音。
他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写着,大概是如同这个女人所说的,他睡了太久,所以手有些不灵活,而且也很没有力气。
等他将这几个字全部写完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是一身的汗。
女人惊讶地瞪着眼睛,看着病床上的儿子,好大一会儿才哆嗦着嘴唇很是不可思议地说:“小锋你……你不会说话了?”
身后的男人一听,一把拉开女人,激动地抓住许诺的手,“小锋,你怎么了?怎么不会说话了?”
女人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快速地转身去叫医生。
没多大一会儿,一群医生和护士就匆忙赶来。
重新给许诺做了检查。
然后在许诺的手边放了一个写字板,将笔放在他的手里。
医生询问他问题的时候,他就用写字来回答。
最终检查的结果是,他是躺了太久,肌肉萎缩造成的身体不能动弹,至于为什么发不出声音,应该跟他之前自杀被丝袜绕颈导致的,应该可以恢复,但需要时间。
之后,许诺才知道,自己不是还没死,他是重生了。
现在他的身份是一个年仅26岁的男人,叫左锋,是云城一个做食品生产和加工的公司的老板的儿子,这个公司在云城也算是排的上号的大公司,食品都出口到国外了。
这个老板叫左全,那个女人是他的妻子,叫李江月。
左全四十岁才有了儿子左锋,老来得子,夫妻俩对儿子一直都很溺爱,导致了这个儿子从小就十分的嚣张和叛逆。
左锋二十二岁的时候家里给他订了一门亲事,是一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
可是左锋并不喜欢这个千金小姐,但也没有反对这门亲事,不过他提出要求在三十岁之前不谈结婚的事情。
左全夫妇怕儿子悔婚,所以也就面上同意了,背地里却在将计划着等过个两三年,就让儿子完婚。
这谁知道后来女方家逼婚,说是害怕再过几年如果左锋不同意结婚了,岂不耽误了人家的女儿。
这左全夫妇一合计,觉得早结婚也好,正好左全也想退休了将公司交给儿子,等儿子结了婚,也收了心,他就让他进公司,将公司交给他搭理,毕竟他都已经六十多的人了。
可是左锋怎么都不同意结婚,也不愿意进家里的公司。
左全夫妇逼得有些紧,这孩子就从家里搬了出来,自己在外面买了套公寓,而且还因此抑郁上,得了抑郁症。
一开始左全夫妇并没有发现儿子的异样,大概也就半年的时间,他们感觉儿子不对劲,劝他回家住,可他不同意。
那天,李江月又去了左锋的公寓里,母子俩大吵了一架,甚至李江月还以死威胁,说如果左锋不结婚,不进公司,她就自杀,然后就离开了。
谁知道,第二天的上午,左锋却在自己的公寓里用一根丝袜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李江月是在第二天的快中午,打算再去劝劝儿子,毕竟婚礼都要举行了,总不能到时候新郎不出席吧,可是她敲了半天门儿子都没开门,打电话也不接,她想起儿子之前的举动有些不正常,担心他出事,于是就赶紧打了报警电话。
门被撬开后,果然,左锋在床上躺着,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可是脖子上却紧紧地缠着一双长筒的女式丝袜。
消防人员上前一摸,人都已经凉了,没了呼吸。
警方最后的判定结果是自杀,排除了他杀的可,死亡时间是在上午九点到十点之间。
李江月哭得惊天动地,怎么也不相信儿子就这样死了。
她依旧还是坚持将儿子紧急送往了医院,就连医生都觉得没有必要了,可是到了医院后,心电图上居然有了波动,已经死了好几个小时的人居然又有了心跳和微弱的呼吸。
就这样,左锋虽然还有心跳和呼吸,可一直都处于昏迷的状态。
这一昏迷,就是两年多。
许诺是在醒来后的一个多月内,才逐渐恢复了这个身体的主人左锋的记忆,但是并不是一下子恢复的,而是一点一点,一直到过了半年多,才基本上恢复完,但他自己关于许诺的记忆还都是存在的。
那个时候,许诺已经被左全夫妇送到了国外治疗。
而且他也是在醒来后的第八个月才能够说话的,然后又过了三个多月,腿可以动。
之后他进行了差不多半年的非人一般的刻苦训练,这才终于站了起来。
不过他的身份也就变成了左锋,加之他又得到了当年在警方内部的卧底是左全的堂弟,所以他决定暂且就用左锋这个身份。
身体一好,他就马不停蹄地赶回国。
在机场遇到许言,真的是他始料未及的,而且还有他们的儿子!
一想起许言怀里的那个纷嫩的小家伙,左锋靠在墙壁上,就忍不住的龇着牙笑了起来。
那一晚,是他作为许诺最快乐的一晚。
可那一晚,也成为了他作为许诺,最痛苦和最后悔的一晚。
不过现在回头看,他还是觉得,即便是痛苦和后悔,也是值得的,因为他跟阿言有了一个孩子。
指间猛地一疼,左锋低头看去,这才发现,点着的一支烟就抽了一口,居然已经自己燃尽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腕表的时间,此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现在还不是跟爸妈相认,跟阿言相认,跟儿子相认的时候,不过,如果他们以后能够过得开心快乐,不相认其实也好。
就让他用左锋的身份,来照顾父母,照顾儿子,照顾阿言。
他还要重新追回阿言,他想试一试,作为左锋,他是不是可以重新俘获阿言的心。
其实他还有一层考虑,他活着的时候,跟阿言不能够在一起,最大的障碍除了他的工作就是他们之间的兄妹关系,如今他跟她终于不再是兄妹,那么在一起也就更自然了。
只不过有一点,挺让他不爽的。
以前他比阿言大了三岁,现在居然反过来了,阿言比他大了三岁。
不过,俗话都说女大三抱金砖,他可是一定要把这块金砖,这个宝贝疙瘩给抱回家,抱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