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吃了起来。
一开始吃的时候,她还有些拘谨,可是没一会儿她就放开了,肚子嗷嗷地叫着,她没那个闲情逸致装优雅,更何况,她本来也就不是那种优雅的人,优雅是装不出来的。
不过,倒也没有特别的过分,只是吃了跟前的几道菜,不是离得远的那些不好吃,而是她不好意思围着桌子转着吃,要是桌子能转动就好了。
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刚才只顾吃,完全忘了身边还有个人,这会儿猛地想起来,她才发觉他们之间从吃上开始,就没有再有交流了。
她想着他可能是睡着了,可是一抬头却跟他视线相撞,电光火石间,她的一张脸瞬间红透。
“怎么了?”邵深轻声问,声音轻得放佛有些无力,脸上的表情也是少见的温和。
景一连忙移开视线,嘴唇动了动说:“我是想,这桌子能转吗?”
邵深放在腿上的手指动了动,却突然又静止,目光掠过跟前桌上的那个绿色的按钮,说道:“想吃哪个就站起来自己夹。”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这里只有你我。”言外之意是,放心,除了我没人笑话你。
景一囧了囧,脸越发的红了,索性一咬牙真就拿着筷子站起了身,围着桌子边走边吃起来。
她吃得带劲,没看到靠在椅子上的男人,那微抿在一起的唇,悄悄地上扬,弯成最美的弧度。
我亲爱的女孩,我三十年人生第一个动心的女孩,你虽不是最美的那个,却是最特别的那个。
只是,这个特别的你,从今以后,却与我真真正正的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你今年十九岁,我三十岁,我十一岁的这个时候,你还差几天才来到这个世界,可是那时候的我却已经深切地体会了,正体会着这人世间的疾苦,冷暖,肮脏,龌龊。
我们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虽然我曾想过,筑一座城,那里面只有快乐,没有伤害,你住在那城里,一辈子不食人间疾苦,多好。
可我到底还是造不出来,纵然是我站在财富的顶端,人人羡慕的金字塔顶,我依然是个失败者。
再见了,我亲爱的女孩,愿你能遇到那个对的人,那个人一定会好好的待你,待你一辈子,你这样的好女孩,一定会幸福的。
十九道菜,景一都吃了,每一道的味道都极好。
可再好吃,她再能吃,也吃不下了。
“邵深,你吃点呗,不然都浪费了。”
邵深眨了下眼睛,嘴角的笑意没有散去,反而却越发的扩大,灿烂,他朝她伸出一只手,“你过来。”
景一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走了几步站在他跟前。
他拉住她的手,将她拉至怀里,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抱住,他说:“让我再好好抱抱你。”虽然一直都没有好好的抱过几次,但这次却是最后一次了。
他的声音很低,似是更加的无力,可手臂却收得越发的紧,只因他知道,这一松开,从此以后便再也无法将她抱在怀里。
景一蹙起眉头,他这莫名其妙的话语,像是在她原本只是有丝丝涟漪荡动的心湖里抛入了一块巨石,激起了千层浪。
他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景一垂下眼眸去看他,可他的脸却埋在她的身上,她看不到他的表情。
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抿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景一抬头看了看窗外,今天阳光很好,光线照在水面上,折射过来的光线接触到她漆黑的瞳仁,使得她一阵的炫目,眨了眨眼睛,她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放在邵深的肩上,微微用力的握了下,舌头有些打结,“你,你怎么了?”
邵深没有立马回答她,也许是并不想回答,他只是将脸在她的身上轻轻地蹭了蹭,却没有抬起来。
周围再次陷入了静寂,沉默得极其的尴尬。
景一也不好说什么,索性就看着他的发顶,他的头发粗黑浓密,看起来都硬硬的,一如他的人,带着与生俱来的强势。
只是,她却在那无数漆黑的发丝中,发现了一根白发,是那样的白,黑白对比分明。
白发的发梢是黑色的,根部半厘米的样子是白发。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就抬起来,来到那根一半黑,一半白的短发上,手指微颤地轻轻捏住。
然后她又看到了一根白发,在这根白发的附近。
第三根。
第四根。
第五根……
忽然发现,有好多,她轻轻地剥开他的发丝,数都数不清。
看着看着,她的眼中,那些明明看起来都是黑发的头发,根部居然都变成了白色,刺眼的白色。
她不是没有见过白发,父亲头上有白发,母亲头上也有白发,爷爷奶奶的头上也有白发,她觉得这很正常,人老了,青丝变成白发是亘古不变的规律,所以没觉得心会多么难受,多么疼。
她也见过少年白头的人,上高中的时候,班里就有个男孩子头上有很多的白发,他们那儿称为少白头,貌似跟遗传有关系,所以她只是感叹基因好奇妙。
可是,三十岁的男人,长了白发,不知道当事人是一种怎样的态度和心态面对这件事,她只觉得心口堵得她几乎要透不过气。
一股气流,一下子就从身体里窜起来,涌到了眼眶里,生生地将眼泪给逼了出来。
泪眼朦胧间,那些乌黑的头发变成了满头的银丝。
“吧嗒——”有泪*,落在黑白相间的发丝间。
“景一。”耳畔有声音突然响起,景一慌乱地抹去眼泪,快速地眨了几下眼睛,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要结婚了。”
他笑了,原本如钢钳一般,似乎是再大的力量都分不开的双臂,无力的垂下,一双眼赤红,像泣了血一般。
他没有抬头看她,而是目光空洞地看着某个地方,喃喃又说:“你是不是特别的开心?终于摆脱了我这个又老又讨厌的男人,你肯定特别的开心,我就知道。”
景一却如同被人点了穴,木头人一般地站在那儿,他说他要结婚了?是这样吗?
他要结婚了,终于不用纠缠她了,她应该特开心的,可为什么她想哭?那种像是要冲破堤坝的感觉清晰地撞击着她的眼眸,让她努力地克制着,却还是控制不住,有明亮透彻的泪,从她的眼眶里,沿着她苍白的脸,缓缓滑落。
“关于我们之间的那份协议,我会销毁,你那儿的那份,也毁了吧。”
说完,邵深便站起身,始终都没有再看景一一眼,离开了这件古朴的房间。
直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她双手掩面,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哭得伤心欲绝,可却又有些莫名其妙。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得这么惨烈。
后来她想,大概是因为那还未开始,就无疾而终的爱情吧。
是的,她可能是爱上了这个男人,可惜那个时候,她却并不知晓自己的心思,只是觉得一颗种子在心田里膨胀了,发芽了,却在即将要破土而出的时候,夭折了。
……
从这个深宅大院离开,站在大门外,景一回望着这处宅院,来之前觉得古色古香,此时只觉得恍若做梦。
她转身,沿着曲折回转的胡同慢慢地走着,一辆车迎面驶来,在她前方两米远的地方停下来。
“景小姐,邵先生让送您回去。”
景一看了看前方的路,又看了看身后的路,是要有人带她出去,否则这如迷宫一样的老城区,她怕自己真的会走不出去。
只是,车子一从老区这一带驶出来,景一便下了车。
明明是吃的很饱很饱的,饱得她觉得已经到了喉咙,连口水都喝不下去了,可此时她又想吃东西了。
附近有一家快餐店,她要了一个套餐:一杯可乐,一个汉堡,一包薯条,还有两个鸡腿,两个鸡翅。
大口地吃着汉堡,她的眼泪却再一次吧嗒吧嗒的掉落,正伤心难过着,一声尖叫响起——
啊,邵深!
景一吓得一哆嗦,口中的汉堡卡在了喉咙,她慌乱地端起可乐猛喝,却又被呛住。
来回折腾,景一觉得心里越发的难受了,还伴随着委屈,于是,眼泪就更加凶猛地从眼眶中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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