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宙斯的话,卡蕾忒像是挨了当头一棒,此刻的她后悔不已。
悔不该自己有病乱投医,内心烦乱之际居然把肇事者宙斯当成了可以倾诉心事的对象,才无故生出这许多的心堵来!
卡蕾忒神色廖廖,脸上僵僵做着苦笑,随后传波过去向宙斯发起提问:
“宙斯,到底在你心里什么才是真?什么才是假?又或者说,你存在着的世界中,到底还有真实与虚假的区分吗?”
“卡蕾忒——”
宙斯似乎面色震怒,朗声吼出女儿的名字,以呼喝来传达他的强厉指责。
而她似乎没被吓住,还在继续勇敢地挑战着她父亲的底线,意识界中顿时荡出她苍白浅淡的声音:
“我真的无法演下去。我不想再伤害德莫斯,也不想再造孽。宙斯,能不能放过我……”
“我当然可以放过你,更可以把你视为无知的怀春少女去免除你的全部罪过。但是柏修呢?你来告诉我,我该以什么借口来豁免他?”
“宙斯……”
和卡蕾忒的身体一同颤抖着的,还有她响起在意念界的波声。
宙斯的意念波转为不紧不慢的节奏,撒放悠然:
“正如我当初承诺的那样,你为圣山取回宝石,功劳算在你们整个团队成员头上,我自然会以这个功劳作为豁免的理由,向诸神宣布柏修免罪。”
“柏修现在怎么样?你到底将他如何处置了?”
卡蕾忒一想到那个曾经多次帮助自己,如今被捉回奥林帕斯的祭司,不觉替他捏把冷汗。
“他现在正浸泡在天水寒池中受刑。”宙斯回答干脆,语气冷漠。
“什么……”
卡蕾忒听后缓缓从沙发上撑起身,双腿落在地板上走了两个两回。
她不是不知,柏修的神力源属阳之火,而奥林帕斯山中的寒池水深没头,终年温度冰冷入骨。
日后,就算柏修从池水中出来,他的神力源必受重损。
卡蕾忒焦灼万分,她完全可以想象出一个苍暮的身影立在冻死沉浮不断的寒水之中,满面伤悴的衰容……
柏修——
卡蕾忒悲戚地默念着他的名字。
“我们……都是你的子女,你为何待我们如此心狠,如此绝情?宙斯,你这样做,又和海王波赛顿有何区别——”
卡蕾忒越诉越气,所有愤怒和绝望汇为爆发的火山,顷刻间在意识界中喷发。
宙斯静了一刻,似乎等卡蕾忒的熔岩般激愤的热度挥发干净才声色阴沉地回答她:
“本质方面,也许我和波赛顿并没太大不同。唯一不同就是,在争夺圣山支配权的战役中他失败了。而我,是真正的赢家——”
“……”
卡蕾忒全身怔住。
宙斯的波声好似一把携着冰封寒度的利剑瞬间插入她满腔热血的心房,令她品味到一种从头到脚、由表肤到内心的啐骨冰凉。
良久回神,她倾斜嘴角,做出一抹凉薄的蔑笑。
“我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宙斯。如今,你刚才的话终于让我找出那问题的答案了……”
“哦?说说看!”
宙斯虽然兴趣不大,但为了能让卡蕾忒安心执行任务,便耐着性子装出一副很想听的语气。
卡蕾忒垂着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心境之中,因而对后面波声传出所引来的后果毫不顾忌。
“我终于明白,神代时母亲为何会义无反顾离开你返回了海洋,圣山的种种委屈与凌辱根本不是直接原因。如果一个女人还爱她的男人,她只会一心一意留在他身边,再苦再难也不会选择离开!宙斯,你虽为全神之神,虽执掌神权坐拥天下,却唯独配不起一个女人的爱!”
“住口——”
宙斯勃然大怒。
意识界中,他的一记波声变得极为震耳,几乎震爆了卡蕾忒的脑子。她痛苦的呻吟一声,双头控制不住地捂了头。
“注意你的言行,特别是管住你的心——千万不要爱上德莫斯!我再告诫你最后一遍,别对他动情——”
宙斯带着无限忿怒退出了他和卡蕾忒缔结的意识界。
卡蕾忒瘫软在地板上,后背靠着沙发坐垫。她无精打采地的耷拉着脑袋,十根手指插进脑顶的头发,指甲边缘已经深深嵌入了头皮。
与宙斯的第二次意念波交流已经使她陷入彻底的绝望中。
也是此时,她终于认识到宙斯的险恶居心。
这个全神之神想要的绝不只有雅典娜宝石,也许,他更想要德莫斯的命——
卡蕾忒被自己这灵光一现的想法吓出一身冷汗。
如果真是这样,怎么办?我还做什么?
是继续沿宙斯为我设好的不归路继续走下去,还是——
卡蕾忒不懂弄权和谋略,也不想懂这些。她认为权谋之术总有很大程度的不光彩的一面,这是被她那有些小清高的内心最不待见,最不能忍受的。
也因为怀有这种想法,对待神职工作她更愿意用踏实本份的心态做好,其他的什么都不图。
她更不想成为哪种势利或者派别的棋子,她只想自由自在,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如今,她参不透德莫斯究竟哪点惹了宙斯的眼,逼得宙斯动起想要除掉他的念头。
德莫斯是个亦正亦邪的提坦神祗,这是卡蕾忒在人界和他过招三个多月得来的结论。
他的邪恶,只对敌人恶。犯他者,他绝不留情,绝无手软,绝对会以常人无法想象的毒戾手段将敌人除掉。
而他面对她时,却总能表现出一个护花使者那般正义的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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