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希望卡蕾忒能在第一时间里看到他想要对她说的话。
卡蕾忒踌躇一下,还是点开了手机屏幕上角信封样式的图标。
“卡蕾忒亲爱的,请不要让彼此之间的和平分手成为我们无法再做朋友的理由。”
这是短消息中全部的内容。
荷西在里面关于“亲爱的”一词的表达,所使用的并非是情侣的那一类称谓,而是写为了专门用于表述亲友关系的特定词汇。
顿时,卡蕾忒心中隐痛一片,她又想起了从前。
随着时间的沉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些被她强行封锁在记忆中再不去触碰的片段又在她的脑海中放映起来,久久不能停止。
心灵上那道愈合许久的伤疤似是再度被无情的记忆扯裂,折磨得她痛不欲生。
是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吗?卡蕾忒想,否则为何她认为自己已经全部忘干净的人和事,却因一声电话、一个短信而再度占据了她的全部思绪,令她这般酸楚,这般难受——
联想起自己在订婚仪式上错看的那个身影,卡蕾忒这时候内心更加犹疑起来:
自己究竟有没有真正忘记他,忘记那个一头赫发的年轻身影——
手机的铃声第三次响了起来,似乎这次它对卡蕾忒的表现没有像前两次那般客气。
卡蕾忒被不断冲进耳鼓的铃音搅得更加心神不宁。
她感觉此刻自己手中握着的并非是一部寻常的手机,而是一个随时都会引爆的定~时~炸~弹。
如果对此还是置之不理的话,恐怕那边的他不会就此罢休吧——
卡蕾忒紧皱眉头盯着手机,两只蔚亮的瞳仁中仅仅倒映着屏幕中央那个闪跃不止的接听触摸钮。
终于,她努力将快要跳出胸膛的心脏强压回了原位后,拇指迅速朝屏幕里的接听键划了一下。
听筒贴到右耳上,卡蕾忒本想说句礼貌的套语,哪怕是“您好,我是拉其奥……”。可是刚刚张嘴,两片唇便开始打架,抖个不停。
卡蕾忒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做出如此战战兢兢的举动,也许在自己的情感世界里,对于他到底是身负歉疚的……
几秒钟后,因为听不到手机这头有任何动静,那头便先开了口。
依旧是那个久违的男性声音,很温雅,很好听:
“谢天谢地,卡蕾忒你终于肯接听我的电话了,非常感谢。我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再听到你的声音了。”
这最后的一句话也是卡蕾忒的心里话,更是自己想要对他说的。
“荷西…荷西先生。”
卡蕾忒停整了两秒,在手机这头回应道。
在听到他的声音的第一时间内,她心中便莫名的升起一丝酸涩的疼痛。
“没想到几个月不再联系,你对我真的生分了许多……”
那头,荷西无奈的凉叹道,说话口气听起来对卡蕾忒对他尊称“先生”的做法有些不满。
“那个…你…最近好吗?”
卡蕾忒结结巴巴问完一句后马上后悔。
倘若他的回答是“最近过得有滋有味”倒也还好,假如他马上就在手机那边说“自从分手后从此一蹶不振”或是“过得很是糟糕”之类的言语,自己岂不是要被内疚和歉意蹂磨得神经崩溃?
也许是自己太为敏感了所以才会想多的吧——
在卡蕾忒心中因揣摩不定而万分纠结的时候,荷西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还可以…我已经回希腊了,想见见你。”
“哦…啊?”
卡蕾忒的神经还没来得及彻底放松便再度崩紧。
“今天研究生院没什么课所以正好清闲,我能见见你吗?”
“我…我…我下午还有事情!”
“你还是那样实在啊卡蕾忒,连想要推辞的假借口都讲不好,现在才上午。”
经过荷西的提示卡蕾忒也被自己荒唐的言辞搞得哭笑不得。
是啊,现在也就上午十点不到。想要拒绝邀请,干嘛不直接说现在就有其他的事?
“别这样卡蕾忒,你我毕竟还是朋友,是曾经一起战斗的战友。我从媒体宣传上得知你和学长的订婚消息了,只是想当面祝福你。一个月后我拿到资质学历后将再度离开希腊,就此不再踏上这片国土。临行前,给我一次祝福你的机会,好吗?”
荷西的态度很中肯,一口气说了许多。
“我…抱歉,我…真的不能去。”
心中的坚持被他句句话语中诠释出的挚真与诚恳撼动着,卡蕾忒最终两眼一闭,断然回绝他的同时也在为自己内心的动摇加固决心。
“挂电话后我就在 GrandBretagne 饭店大堂的茶吧等你,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你来与不来,我都会坐在那里一直等。”
手机里,荷西不再继续和卡蕾忒纠缠不清,而是笃笃说完后挂断,动作直接而干脆。
“喂?荷西先生!”
卡蕾忒叫了一声,表情无可奈何。
把手机放回床头柜,她无力地坐到床沿上愣神了好久。
人类世界不是都说过吗?分手了就不要以任何借口见面。彼此既然已经优雅地转了身,就该为各自的新生活专心致志。
世上最残忍的武器就是时间和距离,它们能令曾经挚爱的人们转眼化成陌路,能让曾经固守于他们内心的爱情随风淡逝。
它们教会人们忘记,训练人们把生活当做表演……
慢慢地,激情与浪漫已渐渐远去。再回首,已没有了从前的执着,和从前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