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墨白也并没打断他,直到他说完,才缓缓道:“明白了,不是你找事,而是礼官在找事,故意在坐席之上刁难你们,你们气不过,所以才据理力争。”
这番话说的全场人神情古怪,在场皇室中人更是脸色不好看,隐隐间心有不满,这是金銮大殿,不管怎样,总不能帮着外人说话。
但即便不满,却也没人主动去惹他,反正最后父皇也只会对他不满。
而一旁张邦立闻言,却是脸色越发阴沉,还以为墨白会为国朝找场子,他眼中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倒是楚若才等人,听到墨白这么直爽的话,却是有些错愕,还以为又要争论一番,怎料到墨白今日竟如此讲理……
一时间,反而楚若才有些不好办了,不知道该如何表态,说这位置刚好,自己并无不满?
还是说,自己确实不满?
似乎怎么说都不好,也就呐呐无声,默认了墨白的意思。
然而,却只见墨白微微沉吟之后,却是又抬起了脚步,朝着楚若才等人走去。
他神情清淡,负手而行,绕着楚若才等人的坐席转了一圈,又盯着那两根梁柱看了几眼,突然回过头来,在众目睽睽之下,陡然一巴掌狠狠抽在了楚若才脸上。
“啪!”一声脆响过后,楚若才整个人触不及防的直接被抽倒在地。
满场没有人能反应过来,皆愣愣看着倒地后明显发懵的楚若才,不知该如何是好。
无声中,众人的心脏跳动声,却逐渐剧烈起来。
再然后,急促的呼吸声开始此起彼伏。
楚若才身边的人也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大惊之下,惊叫出声:“楚先生……”
一个个狂奔过去,将楚若才扶起来,楚若才被这一巴掌扇的失聪,只见身边人张大嘴巴,或惊恐,或愤恨的在说话,他却听不见,只知道他们嘴巴在不断的张合。
终于嗡嗡声消失,神志再次回复,第一时间却并非愤怒,而是狐疑的看向墨白,似乎搞不清楚,他为何动手。
又或者说,他为什么动手?方才不是说的挺清楚了吗?
他仍然有些不信墨白真的动手打了自己。
总之,他仍然有些懵。
不止他,满场人都站了起来,没一人还能平静。
维护秩序的国朝道人全部闪了出来,却是又连忙止步,并不敢真的靠近墨白身边。
倒是楚若才的那么同盟友人,却是大惊之下反应还算快,这时并没退缩,反而第一时间,拦在了楚若才身前,各个神情难看。
“殿下,何故出手伤人!”墨白认不出开口之人是谁,也不在意。
倒是先前神色郁郁的张邦立,此刻早已神色大变,连忙来到墨白身边,反倒当起了和事老,满头冷汗,小心翼翼的劝道:“殿下,冷静,冷静……”
楚若才终于真正回过神了,感觉着半边脸的麻木,伸手推开身边搀扶的人,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竟不顾劝阻,一步步走上前来,与墨白对视半晌,沉声道:“殿下,楚某今日是来为皇后贺寿,先是礼官刁难,在下不愿多事,强忍受之,却又遭殿下一记重耳光,若先虽卑微,但既来此,便代表我南军体面,此事,殿下还请务必给个说法,否则,我南军纵死不受此辱!”
敢当面威胁墨白的人已经不多了,也正因为如此,此刻楚若才的声音才显得那么有力。
他身边诸同盟势力,均是神色越发郑重,但此时此刻,却没人后退一步,很明显,这一刻,他们站在一起,不再是开玩笑,也不再是惺惺作态,是真正的共同进退。
可以理解,楚若才的遭遇,也代表了他们自己,今日楚若才可以任打任杀,明日就会轮到他们,这点道理,还是无需人去说的。
场上气氛很僵硬,所有人额头都开始冒汗。
这联合谈判,似乎就要因为这一巴掌,而真正出事了。
张邦立冷汗不住的流,他死死盯着墨白,深恐他忍不住威胁,再次出手。
同时心中期盼,陛下能够得到消息立刻过来,但却也知道,即便陛下得到消息,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过来。
不,不,应该是去找皇后。
就算陛下来了,也未必拦得住殿下……
或许唯有墨白一人,对这紧张局面,根本无动于衷,他望着面前和他对峙的一帮人,语调与先前没有变化,慢慢开口道:“礼官与你们之间的是非,我不想管,也管不着。但今日乃是我母后的寿诞,既然来做客,那不管你身份多么尊贵,也当尊我母后为贵,纵有天大的恩怨,今日你也只能给我忍着,谁胆敢当场闹事,那我就收拾谁,这个交代可否?”
如何?
所有人沉默了。
这般霸道,还能如何?
“多谢殿下教诲,若才铭记于心!”楚若才望着墨白那张平静的脸眸光一缩,沉默良久,缓缓低头,再抬头对又道:“若是殿下出于孝道,若先挨这一巴掌便认了,却不知,若先道理惧在,都要受此一劫,那位在皇后寿宴上蓄意挑事的礼官,殿下又当如何处置?”
反将一军。
那位明显是受陛下之意,更何况,墨白毕竟只是皇子,论身份,在这大殿之中,他算不得什么,根本处置不了那位礼官。
若他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那置定武帝于何在?
在场人都看得出来这一点,却是不得不佩服楚若才的胆色与心性,当着天下势力的面,被墨白一巴掌之后,却还能保持理智,不恼不怒的反击,着实非一般人可比。
然而,他话音才落,整个人却陡然再一次飞起。
“啪!”又是一耳光扇到了他脸上。
这一次,所有人眼神都彻底变了,楚若才再次被扶起,这次她没懵,他的眸光中,终于还是不可抑制浮起了一丝暴虐的凶光。
但只是一瞬,便被隐去,抬起头盯着墨白半晌,这次再未发一言,只对身边左右道:“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