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其臻不喜欢这样胡思乱想的自己,当时就硬生生地把那不该动的念头给掐掉了。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直到梁意年以为自己脸上是不是有东西,下意识出手擦了擦脸的时候,唐其臻才从石头上起身。
他径自朝着梁意年走过去,她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唐其臻这才在距离她不到一米远的地方,站定。
“你来这儿,摘梅花?”
唐其臻不问反答,他单手插着裤袋,看上去有一种很恣意潇洒的感觉。
按照他的性子,他能搭理自己,还问自己问题,就算是因为画板那件事,梁意年也依旧觉得很惊奇。
他的转变,还挺有速度的。
梁意年反应过来,愣愣地点了点头,她挎紧了手上装了一些花瓣的篮子,思躇着唐其臻是什么意思,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出现在这个梅林里。
梁意年看他手上,还有周边都没有画架等画具,更没有拿着相机,便也打消了他是过来这里画画摄影的念头。
所以,这奇特的唐三少爷,是过来这边干什么来了。
梁意年再好奇,也没想着要问,她想的是该离开了,和这个人相处,她总觉得不自在。
以前带着羡慕和好奇,以及一点点的惧怕。
现在嘛,梁意年发现自己对他就剩下敬畏了。
她刚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有事就先不打扰他了,唐其臻却是越过她,直接摘了在她头顶的比较高的,长得比较好的一枝梅递给她。
梁意年要道别的话直接变成了‘谢谢’俩字。
唐其臻自然是发现了她的拘谨,却也没有不点破,反而,把梅花递给她后,又开恩一般询问。
“忙吗?一起走走?”
梁意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他、
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干嘛的时候,她已经和唐其臻并排而行了在梅林中漫步了。
此情此景,不像是唐其臻的冷冷淡淡风格,也不像她自己会答应做的事情。
所以,回神的梁意年慢悠悠地走着,心里纠结得很,也没怎么留意到一旁的唐其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唐其臻也心不在焉,这个时候,他只是刚好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而已,梁意年就是他的刚好,被他拉住了。
这段时间,都闷在家里,忙各种事情。
不管是画画摄影洗照片,还是翻译小说或者和音乐打交道,他的心里都是空落落的,而且也借此段时间,想通了、发现了、看清了不少事情。
他哥唐砚华在鬼门关走了一趟,虽然阎王爷没收,可现在人还躺在床上没醒来。
他二姐也因为这件事和他姐夫吵了一架,孤身一人去了北平。
而他的父亲和母亲,因为他大哥受伤的事情担心受怕,人也憔悴了不少。
当夜,唐其臻的父亲问过他,如果他大哥不在了,他要怎么办?
在唐其臻的眼里,他的大哥是除了父亲之后最崇拜的人。
从小,只有他大哥会不顾他的冷脸和他说话、陪着他玩,会告诉他很多好玩的东西,教他很多道理。
从小到大,都有大哥照顾的唐其臻,从来不会有他大哥这个堪比父亲一般顶梁柱的人不在的想法。
因为有他大哥在,他才能获得家里人的支持,游学法兰西。
能够不受拘束地去学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能够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能够获得任何资金和精神上的支持。
唐家,他的父亲唐秉正撑起了半边天,而他的大哥则是在上海滩这个十里洋场上游走,撑起了唐家人的另外半边天。
上海滩对他大哥虎视眈眈的人想他大哥死的人,绝对就是两只手指头数不过来的。
这次他大哥得罪人被人暗杀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哪怕他大哥安然无恙撑了过来,可是唐其臻还是心有余悸。
他的自由和安然无恙,都是大哥用他的自由和安然无恙换来的。
唐其臻真的没有办法心安理得。
这些日子,他希望能够用自己喜欢的一切麻痹自己,却不得法。
实在闷得不行了,只能是出来走走。
半途找神父也打了退堂鼓,因为他的确是一个不善于倾诉心事的人,如何能向别人诉说自己的心事?
两个人都心不在焉地走着,突然,低头走着的梁意年听到一声砰的一声,吓了她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