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黄单说,“通宵打游戏,有猝死的风险。”
王志说人生处处充满意外,他语速快,一口气说出来一大段,“出个门能被车撞死,被人捅死,被想不开跳楼的人砸死,被不明物扎死,那还不出门了?”
黄单说,“你说的那是不可抗力的因素,作息时间是可以自己掌控的,夜里不睡觉,就是慢性自杀。”
王志揪着眉毛,“算了算了,我也不玩了,被你说的一点兴致都没有了。”
黄单往门外走。
王志塞给他两个桃子,“洗过的,拿去。”
黄单接了一边一个的装口袋里,“谢谢。”
他把门外的几个垃圾袋全提了起来,要下楼时想起了什么,又返回王志那儿,买了瓶六神花露水,喷的那种。
小区里的路灯坏了大半,走上一段才有昏黄的亮光。
有零零散散的人影在晃动,岁数大的拿着蒲扇乘凉,唠叨着明天的天气。
年轻一点的在散步,多半是小情侣,看看星星,看看月亮,还能省一点电费。
黄单走出楼道,他没有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找,而是在心里问,“三哥,陆匪人在哪里?”
系统,“在你心里。”
黄单,“……”
系统,“这是情话。”
黄单说,“听出来了,很庸俗。”
系统,“爱情本就是庸俗的东西,左拐,直走,过亭子就能看到目标。”
黄单道谢,“三哥,你的权利很大,是陆先生的上司吗?”
系统,“对。”
黄单没想到三哥会这么直接,他的脚步顿了顿,又继续走,“那我的运气不错。”
系统,“看好你。”
黄单穿过亭子,望见了男人的身影,他坐在椅子上,一手夹着根烟,一手搭在长椅上面,姿态慵懒。
起风了。
黄单的鼻端有一缕烟味,他深呼吸,那缕烟味进了他的五脏六腑。
繁星满天,给夜幕印了许许多多的小白花,无声无息的揉进了些许浪漫跟宁静。
黄单说,“坐在这里,蚊子很多的。”
陆匪吞云吐雾,一个眼角都没给他。
黄单打开六神花露水的小盖子,按着在男人四周喷了好几下。
陆匪闻着花露水的气味,嘴边的烟抖了抖,“你干什么?”
黄单边喷边说,“附近的垃圾多,蚊子都很大,你要是被咬了,会很疼,几天都好不了。”
陆匪把烟夹手里,面无表情的呵斥,“季时玉。”
黄单,“嗯。”
陆匪一语不发,他将烟灰弹在地上,垂了眼皮一口一口的抽着。
黄单突然说,“我的直觉向来都很准,它告诉我,上次进我屋里的那个人不会放过我。”
陆匪的面部被烟雾缭绕,“我跟你不熟。”
黄单自顾自的说,“报警是立不了案的,因为我的直觉没人信。”
他的思路清晰,已有主张,“而且,老张的案子还没破,求人不如求己。”
陆匪置若罔闻。
黄单说,“那人没偷东西,可能没来得及,我差点被打死了。”
听着那个“死”字,陆匪的心里莫名一紧,快的难以捕捉。
黄单说,“我怀疑是邻居干的,老张的死也是。”
陆匪挑眉,他终于开了口,意味不明,“是吗?”
黄单点点头,他把拖鞋的事说了,包括孙四庆类似被鬼附身的一幕。
在这个世上,如果要说有哪个人不会伤害他,那就是面前这个,错不了的。
陆匪听完了,没给什么想法,他抬眼,发现青年的脸上跟额头都有好几个黑点,是蚊子,对方却没反应。
黄单察觉男人投过来的视线,就伸手在脸上一抹,赶走了那些蚊子。
会羡慕嫉妒的吧。
陆匪确实羡慕嫉妒,他被蚊子一咬,再一抓,能疼的他想哭。
黄单拿出两个桃子,他啃了其中一个,有点酸,就把另一个递过去,“这个是甜的,给你吃。”
陆匪没接,他面露怪异,也觉得好笑,“你都没吃,就知道是甜的?”
黄单说,“一般情况下,一个酸,另一个就是甜的。”
陆匪的面部抽搐,什么歪理?
黄单说,“不要?”
陆匪嫌弃,看都不看一眼。
黄单说,“那算了,我自己吃。”
陆匪忽然又不爽了,这会儿他把一口烟抽完,口干舌燥,“拿来。”
黄单把桃给他。
陆匪咬一口,面部表情就变了,妈的,酸死了。
黄单说,“甜吧。”
“……”
陆匪牙疼,他把桃丟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了。
黄单蹙蹙眉心,“王志给的,那么大一个桃,不好吃也别扔啊,很浪费。”
陆匪叠着长腿,“王志?就是把走道弄的又乱又脏,还臭的小子?戴眼镜的那个?”
黄单说,“嗯。”
陆匪嗤笑,“你俩挺般配的。”
手被拍了一下,他的面色铁青,“你干嘛?”
黄单冷着脸,“打你。”
大概是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尽管力道并不重,陆匪还是愣了半响,他的青筋暴起。
“妈的,果然不该回国。”
黄单把剩下的几口桃肉啃进嘴里,心说,你不回国,上哪儿找我?
花露水喷了很多,还是不顶用。
陆匪的手被咬了。
趁其不备,黄单舔了舔男人手背的蚊子包,舌尖扫过,卷走了一点咸咸的汗水。
陆匪浑身僵硬,反应过来后就将青年推倒在地,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的气息粗重,怒火中烧,“你找死。”
黄单就着这个姿势躺倒在草地上,手枕着脑袋仰望星空,“真漂亮。”
陆匪用力按按太阳穴,他压制着怒火离开,似乎多待一秒,都有可能把人打的半死。
黄单抿嘴笑了,“三哥,陆匪是不是停下来了,在盯着那只手发呆?”
系统,“没错。”
黄单说,“他现在拿了帕子使劲擦手,恶心又暴戾,恨不得把那块皮都给割了。”
系统,“你对他了如指掌。”
黄单说,“我在第一次穿越的时候就跟他好上了,一直好着。”
他带着那么多的记忆往前走,哪怕是再沉再重,都没有舍得丢弃,如果还不了解男人,那有什么资格说爱?又怎么值得被爱着?
系统,“他擦手擦疼了。”
黄单说,“哭了吗?”
系统,“没有,很能忍。”
黄单叹口气,“比我能忍,我想好了,他哭了,我会努力哄他的。”
系统,“小弟,你记住,只要你们顶高高,什么事都能解决。”
黄单,“……”
陆匪早上开车走了,这事还是王志告诉黄单的。
据王志说,陆匪走时那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眼里有血丝,下巴上有胡渣没刮,衣衫皱巴巴的,看起来焦躁又冰冷,手里还提着行李箱,看样子是不回来了。
黄单心说,会回来的。
陆匪一走,黄单就减少了往王志那儿去的次数,他上医院拆了线,头不包着了,后面那块的头发没长起来,还是个坑,不好看。
黄单也没买帽子戴,太热了。
刘大爷把自己钓鱼戴的帽子给了黄单,“质量很好,我儿子买的,说是个牌子,你拿去戴。”
黄单说不用的,“戴这个,头皮不透气。”
刘大爷把脸一扳,“小季,你这是看不起你大爷。”
黄单无语几个瞬息,把帽子收了。
帽子是黑色的,黄单往头上一扣,就是行走的太阳能,热的他汗如雨下。
刘大爷高兴,说帽子戴着可俊了,“小季啊,你模样好,不比五楼那位差,找个工作,保准多的是小姑娘在你屁股后头转。”
黄单没时间找工作了,他得尽快完成任务。
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邻居们处的很好,谁家有个什么喜事,吃的喝的都送。
不要?那不行,绝对能拉拉扯扯好半天。
刘大娘做了很多方瓜饼,街坊四邻的送送,给周春莲送去满满一盘子,还让黄单回去的时候拿一些。
黄单拿筷子夹饼吃一口,“大娘,你做的饼很好吃。”
刘大娘笑容满面,“是方瓜挑的好,甜。”
黄单说是甜,他用随意的语气问,“前两天周姐姐的小宝宝有点拉肚子,现在好了吧?”
刘大娘说,“孩子没事儿,能吃能睡,养的白白胖胖的,就是大人……”
她拿着抹布擦茶几上的水迹,“谁家孩子不是个宝啊,可也没像她那样,看孩子看的太紧了,我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累,她再这么下去,会出问题的。”
刘大爷把烟斗在桌上敲敲,“你管那闲事做什么?”
刘大娘没好气的说,“我管什么了?我不就是跟小季说了两句吗?”
刘大爷冷哼,“不就是说两句?你到处的说!”
刘大娘心虚,底气不足的顶嘴,“大家都在说,又不是就我一个在说。”
刘大爷恨铁不成钢,“大家是大家,你是你,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管不住自己的嘴,你是一点记性都不长,哪天要是栽咯,怨不得别人,就是你自个找的!”
刘大娘不吭声了。
黄单见老两口不吵了,他才出声,“大爷,我想大娘她也不是有意的。”
刘大爷哼道,“有意无意,有什么区别?不该说的还不是说了?!”
黄单把嘴里的方瓜饼咽下去,“大爷说的在理。”
刘大娘把抹布一丢,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刘大爷抽两口旱烟,“小季,是不是有句老话叫祸从口出?”
黄单说,“嗯。”
刘大娘端缸子喝水,“老刘,在小辈面前训我,很长面儿是吧?”
刘大爷扣扣桌面,“李慧芳同志,我对你很失望。”
刘大娘把围裙摘了扔刘大爷身上,“我对你更失望,我找儿子去!”
刘大爷摆手,“去吧去吧,赶紧去,让我过过清净日子。”
刘大娘把门一摔,待屋里不出来了。
黄单觉得老人吵起架来,跟小孩子似的,“大爷,大娘应该有分寸的,不会乱说。”
刘大爷唉声叹气,“你大娘有张碎嘴,跟她讲不通道理。”
黄单说,“只要是人,都有说漏嘴的时候。”
刘大爷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不作声了。
当天下午,黄单就看到刘大爷跟刘大娘出来遛弯,老两口和好了。
黄单楼上楼下,小区里外的走动,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
周五晚上,黄单碰到了孙四庆。
孙四庆没喝尽兴,拉着黄单上他家喝酒去了。
黄单近期跟孙四庆走的很近,有机会就抓住了,没机会就找机会,在他身上下的功夫没有白费。
不然孙四庆是不会叫黄单上他家的。
孙四庆踢掉皮鞋,满口酒气的说,“小季,我刚到手两瓶好酒,这次你走运了。”
黄单坐到沙发上,视线不动声色的移走。
孙四庆拎着两个酒杯过来,跟黄单一人一个,他把酒开了,一边倒进去一些,“尝尝。”
黄单抿一口酒,甜甜的,之后只剩下辛辣,他的眉心一拧,反观孙四庆,喝酒时一脸的享受跟陶醉。
孙四庆拿到钱了,说明天带黄单去吃肯德基。
黄单意外他还记得。
孙四庆说,“叔叔跟你挺投缘的,有什么事可以找叔叔,虽然叔叔破产了,但好歹也开过公司,做过老总,见多识广,你说是不?”
黄单点点头。
孙四庆一杯接一杯的下肚,话也说的越来越多,都是些不着调的。
夜深了。
黄单正要回去,门外冷不丁的出现一个声音。
对面刚才还在笑着的孙四庆僵住了,他吐出一口混浊的气息,“小季,这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事。”
那声音怪的很,就像是有双鞋被人不断抛起,落下,抛起,落下。
黄单背对着大门坐的,这会儿后背就有点毛毛的。
孙四庆把酒杯放下来,“走,看看去。”
黄单跟着他起身,往门口走。
孙四庆示意黄单不要出声,他猛地把门打开,一个人倒了进来。
是刘大娘。
她本来是靠着门坐的,门一开,就往后倒了。
黄单低头看老人,老人也在看他,那双眼睛外突,松松垮垮的皮泛着青色,他的头皮一麻,“孙叔叔,大娘死了。”
孙四庆呆呆的,似乎没听清,“啊?”
黄单重复一遍,沉声说,“你去把大爷喊过来吧。”
孙四庆一个激灵,“你说人死了?”
黄单说,“对,死了。”
孙四庆脸上的横肉在颤,“开什么玩笑,年纪大了,昏倒了而已。”
黄单看他一眼,又去看老人。
孙四庆也看了过去,他半蹲着去碰老人的鼻息,下一秒就破口大骂,“他妈的,死哪儿不好,为什么死我家门口?!”
黄单说,“先叫醒大爷吧。”
孙四庆大力抹了抹脸,起身去大力拍隔壁302的门,他的声音发紧,“大哥你赶快开一下门。”
刘大爷睡着觉被吵醒,苍老的声音里有着不耐烦,“小孙,什么事啊?”
孙四庆艰涩的开口,“大姐出事了。”
刘大爷听到外头的孙四庆提起他老伴,就把门给打开了,“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她早上去我儿子那儿了,能出什么事?”
黄单依旧在跟地上的老人对视,他把老人的眼睛合上,手拿开,老人还在看着他,“大娘死了。”
刘大爷的脑子嗡地一声响,还是不相信,“小季你说什么?谁死了?”
他看向孙四庆。
孙四庆没回应,只是让开了身子。
刘大爷这才看到倒在孙四庆门口的老伴,他的眼睛立刻瞪大,跌跌撞撞跑过去,摸到的身子是冰冷的。
黄单说,“大爷,你……”
他的话声戛然而止,发现了老人的异常,比起悲痛,更多的是恐惧。
刘大爷的眼神如同见了厉鬼,老伴脚上的拖鞋是老张死时穿的那双,被他扔进垃圾桶里了,怎么会……
刘大爷吓的跌坐在地,当场就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