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面前的这个男孩,然而一种谨慎的心态却让自己下意识将玛索拦了下来。
玛索向我投来意外又疑惑的目光。
“他是索伦,他没有死”
“我知道。”我说:“我一直就不觉得他会死去,他是先知,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先知?你在说什么?”玛索难以理解,这是因为她不明白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基础构架。
在我们获得的资料中,构成一个完整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所需的四要素,同时也是四个最重要的祭品:基石、主宰、守卫和先知。在至今为止的推论中,在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中,艾琳的丈夫蒙克是基石,艾琳是主宰,守卫者尚不明朗,或许是曾经在连接山顶区和墓地区的“门”中出现的巨手,而索伦则是先知。
虽然这十年来,索伦一直扮演着和艾琳作对的角色,但是他身为先知,既然存在于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中,并且开出肿瘤区、素体以及安全警卫等等凡科技,本身就可以视为已经落入艾琳的毂中。
然而这些事情暂时没时间对玛索进行解释了。
肿瘤区已经灭亡,分别代表索伦和艾琳的最终安全警卫和构造体巨人同归于尽。如今思念体状态的索伦再一次穿越死亡境界线一样的黑暗深渊,重新回归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失去了最后存身之所的他就像一只赤1uo的羔羊,持续十年的对抗已经走到了尽头。
思念体索伦不会死亡,因为他是先知,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需要他。而我也需要他的力量,在他出现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在什么地方出现。然而他如今就站在我的身前,这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和运气。
接下来将会生的事情在我的脑海里已经浮将出来,虽然艾琳没有出现在眼前,但我仍旧感受到一种穿越空间的压力。紧闭的大门和高耸的墙壁完全无法带来丝毫安全感。
“让我们出去”我朝思念体索伦大叫起来,“如果你还可以办到的话。”
以男孩形象存在的思念体索伦没有回答,他就像是第一次碰到时那样,目光平静如水,仿佛要说什么般轻轻掀了掀嘴唇,然而在出声音之前,那种平静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他的身体漂浮起来,这并不是他所希望的,因为我亲眼看到了他努力将身体压下的动作,就算脚后跟抬了起来,脚尖也努力粘住地面,然而,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绳索将他的双手绑住,向上拉扯,将他的身体悬挂在半空中,就像即将接受处刑的犯人。
一条条的黑色回路从脚底浮现,迅沿着他的身体向上蔓延,好像有无数的铁丝从他的皮肤底下向上钻,脸皮也开始浮肿起来,骨头也软,不成人形的狰狞骇人听闻。玛索简直被吓坏了,脚一软就跌倒在地上。男孩张开嘴巴,似乎要吐出什么东西,寂然的停尸间中,我似乎听到了惨烈而痛苦的哀嚎。
空气是如此森寒,却给人一种沸腾起来的感觉,光线在扭曲,周围的景致就像是海市蜃楼一样虚虚实实。
我抓住玛索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停尸间中开始产生巨大的气流,不一会就变成一条条可以目视的手臂粗细的龙卷,钻进旋转的暗门空间。病床和尸体在眨眼间就被这股吸力拉近暗门的漩涡中,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我们三人手牵着手,用力抓住侧旁的冷柜才堪堪稳住身体。安全代理素体之茧和席森神父的身体已经完全悬浮起来,而且从它们身上传来的拉扯力量正越来越沉,似乎随时会脱手而去。
“索伦救我们”我压榨着最后的肺活量,大声嘶喊着。
玛索也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但很快被风吹散了,她的嘴巴被风灌满了,脸颊鼓了起来,再也不出任何声音。她内衣已经断了一条肩带,顿时脱离了她的身体,被暗门后的漩涡一口吞没。
我们的身体也开始飘离地面,双脚不由自主地朝漩涡的方向抬起。
“该死的,索伦,你已经失败了……”我的喊声在自己听来,似乎在耳边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就吹散殆尽,除了风声之外,再也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可我仍旧不甘心地叫喊着,“你必须送我们出去……混蛋……我们还有机会……”
仿佛被无形的绞索勒住了脖子,被迫扬起头来的男孩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将头压了下来。那张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蚯蚓在扭动的脸蛋正散出一丝丝的黑气,几乎将他的五官都掩盖了起来,显得无比骇人。
他勉力朝我们抬起右手,病人长袍在狂风的撕扯下紧紧裹住他的身躯,嘴唇蠕动着,似乎在说些什么,我已经十分努力地去倾听了,可钻入耳中的仍旧只有狂躁的风声。
下一刻,视野似乎产生了某种变化,好似电视台频道切换般一闪而过,虽然是同样的景色,但的确存在不同的地方。
紧接着,视野又闪了一下。这一次,变化更加明显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和索伦之间的距离似乎变远了。
男孩的脸再一次仰起来,从嘴巴和双眼中冒出强烈的白光,就好似他的体内燃着一团火,蓄积的热力无可抑制地喷涌出来。光的微粒不断向四周扩散。很快,眼前的一切陷入一片白茫,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视野第三次闪烁,就像是巨大的电流击穿了电容,屏幕的光刹那间消退,缩小成一个点,最终彻底陷入一片黑暗中。
恐怖的吸力消失了,手里抓着的一切也消失了。
我感觉不到任何触感,能够感觉到自我的存在,却没有身体,只觉得自己正不断地下坠。
然而这熟悉的下坠感却让我的心脏猛然落回胸腔中。
醒来,我要醒过来我在心中对自己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