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没有遭遇到更多的狂暴者,也再也没有现哪怕一个幸存者,遍地都散着末日的沉沉死气,尸体累累,残肢断臂,争执,抢夺,破坏,杀戮,几乎每一寸土地,每一侧墙壁都涂抹着干涸的血迹。我无法描述自己目睹这一切时的心情,残破的现场比任何昭示屠杀残酷的印象派画作都要震撼人心。
我想象不出更加比之野蛮的景象,也想象不出比之更加邪恶的力量,这里所生的事情,所残留的尘埃,所掩盖的黑暗,已经是我听过、看过和读过的,人类所有关于惨剧的作品中最为浓烈的之一。
末日在步步逼近吗?是的,它的脚印就在这里。
愿上帝保佑我们,阿门。
临近码头区时终于看到人影,撤离的人们在仓库区建起一条临时防线,通往镇内的街口被他们用集装箱、汽车以及各式各样的大型物品阻塞,在旭日的照耀下反射出光滑的亮芒。隔着很远就能嗅到充塞在血腥和焦味的空气中,掺杂着浓烈的汽油味。我确信一旦有狂暴者试图翻阅这条阻隔带,就会被一场大火焚烧殆尽。要从两侧的建筑物处侵入也要花上大气力,那些房舍的里边有黑洞洞的枪眼,顶上更是难得地座落着几挺机枪和火箭筒。
这些强大的武器不可能存储在小镇警局的武器库里,更不可能从枪店中拿出来,估计是从番犬部队以及潜伏在现实小镇中的玛尔琼斯家之人手中缴获来的物资。番犬部队和玛尔琼斯家势成水火,安全局的同伴在我们进入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之前,也通过了一项针对玛尔琼斯家中潜伏者的钓鱼计划,加上突如其来的暴*,幸存者渔翁得利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没有看到安全局的同伴,于是隔着百米的距离停下来,想给荣格打一通电话,结果现信号又消失得干干净净。我不想妄自靠近那条防线,恐怖的暴*刚结束不久,这些人肯定还没有从风声鹤唳的紧张中恢复过来,一旦进入这些卫兵的射程可不会有什么好事。虽然就算他们开枪,也无法击中我,可我和这些人都已经很累了,不想再做这些挑衅神经的事情。
我知道那些人瞧得见我们,隔着老远就感觉到防线上的气氛一度紧张起来,直到我停下脚步。那些卫兵表面上似乎仍旧维持高度警戒的姿态,但私底下一定派人去报告上司了。
很快就有人爬上屋顶,我盯着看了一阵,好像是洛克,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他没有喊话,只是对我打了几个手势。我没有在安全局受过专业训练,只是镇上的安全局分部成立后,学了几种常用的联络方式。手势的意思很简单——欢迎回来。
我们和洛克在充当哨岗的房舍顶上汇合,他的气色还不错,但仍旧能够清晰看到神态中的疲惫。
“嗨,乌鸦,能够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他快步走上来给了我一个热情的拥抱,用力拍着我的背脊。我也是心中激荡,虽然曾经有过理念分歧,但我们终归是同一条战线,同一支队伍的伙伴。在离开他们的时候,我想,这支队伍完蛋了,也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他们重新汇合。事实证明,永远都不能忽略未来的可能性。在没有生之前,谁又会想过,安全局、黑巢和末日真理会合作呢?结果,在山顶数据对冲空间的肿瘤区里,我们的确面临着共同的敌人。
番犬部队的士兵全都死了,席森神父也遭到重创,只能委托我将他扛回来。
洛克的目光从我身后的诸人身上一一扫过,他不认识真江和格雷娅,也不知道那颗巨茧是什么鬼东西,但一定能够辨认出席森神父,即便这个神父已经变成了木乃伊一样的玩意。但他并没有就地问询太多的事情,一边寒暄着,一边在前方领路。
我们直接从房顶跳下去,除了阻隔带之外,在仓库区和街口的一片空旷区还临时构筑了几条防线,好几队配枪的临时治安小队走来走去。这块地十分平坦,没有太多的建筑,几座起重器械孤零零地伫立一旁,倒是铲车和斗车之类的车辆不断往来,和黑巢中人对战时,临界兵器留下的伤疤被挖掘成壕沟。
我从洛克的口中了解到,平民聚集在仓库中,也有一些人在仓库外搭起帐篷,但是帐篷不多,大部分在当晚的暴*中被烧掉了,就算还保留下来,直到现在也没有人有兴趣跑到镇中取回来,大家都觉得那些狂暴者铁定还在那一带游荡。当前的情况不怎么好,武器有些捉襟见肘,生活用品十分短缺,但更重要的问题在于,人们尚无法摆脱那个暴*夜晚带来的恐惧。
除了安全局的人,以及当时不在场的恩格斯警长,几乎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产生精神失常,就连警员也不例外,严重的已经无法自理生活。气氛很压抑,想要鼓劲儿都没有合适的人选。当我们靠近聚集点时,不时能够听到从帐篷中传出压抑的啜泣声,以及被闷起的尖叫,这些甚至不敢放声宣泄心中的悲伤和恐惧。
少数人从仓库和帐篷中走出来,我们的目光对视在一起,然而对方的眼中茫然无神,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走开了,要不就是颓然坐在地上,抬头眺望天空,亦或者抱着头埋在膝盖之间。当然,并非没有拥有干劲的人,不过这些人都在忙着梳理安置工作和战时巡逻。
这里的黎明是如此悄然,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压抑和疲惫,无形驱散了旭日的光芒和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