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就不懂了。”慕氏心平气和的道,“若是赢了,像现在,不是很好吗?固然太子也好,绿姬也罢,不可能就这么死了心,如今圣人与皇后娘娘还在,他们兴许还能遮掩些,但将来太子继了位,岂能无变?但……至少给凤奴争取到了一个机会!太子压根就没想过凤奴这个嫡子若不能继位之后会有什么下场,除了指望圣人与皇后娘娘,还能指望什么呢?至于这一次赌输了嘛……凤奴也是皇孙,你以为圣人肯帮着太子收场,会不帮凤奴收场?”
“但……”使女后怕道,“但这样郡王也会失了圣心啊!”
慕氏轻蔑的道:“若是失了圣心,那也是天意,我便叫凤奴趁此机会请罪,自贬到什么偏僻的角落里……我啊,跟着这个借口自去太子妃之位,陪他去角落里谨慎小心的过日子么,绿姬处处和我作对、太子百般看不顺眼我与凤奴,不就是为了这太子妃之位、将来的皇后之位?继而的储君之位吗?让了出去,指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即使是做低伏小,到底能活的指望不小呢!可若继续在这太子妃位上,凤奴没有承位的指望,那就是等死!”
她看着使女,欢快一笑,“不过看来天意还是在咱们这边的,谁能想到宁九这一阕诗如此的厉害,而凤奴……到底不愧我私下里的教导,抓住了这次机会啊!”
使女吃吃道:“娘娘算无遗策,婢子……婢子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又疑惑的提出之前的问题,“可是娘娘……雍城侯世子这首诗,到底好在了哪里呢?”
慕氏坐起身来,伸指一刮她面颊,吃吃笑道:“说了这么半晌了,你怎么还不明白?这首七绝,前两句将统共六局中唐三那边咏过的六种牡丹全部囊括在内!不过这不算什么,还入不了圣人与皇后娘娘的眼!重点却在于后两句,即是我方才写的那两句——俱是人间倾城色——这一句,代表器量!”
她眯起眼,微笑着道,“身为人君,必须要有器量!这不仅仅是对于天下来说的,对于圣人与皇后娘娘……他们的确更看重凤奴这个嫡孙,可唐三与唐五也是他们的骨血,圣人不可能不在乎他们的生死!你想有哪一位至尊会中意一个容不下兄弟、即使兄弟与他有罅隙的皇孙继承大统?其实单单这么一句倒不稀奇,这一句的厉害之处在于陈子瑞那首咏青龙卧墨池,又是‘捧出韶华一主人’,又是‘笑看此间献缤纷’,陈子瑞这首诗在前,宁九这句大大方方的赞美与承认,立刻就把他的气度格调比了下去,我猜都能猜到圣人与皇后娘娘心里是怎么想的——连太子都还不是呢,倒是先摆出了高高在上的姿态,哪里有一点点友爱手足的模样?这样的气量上了位,我与凤奴的下场不言而喻,连如今站在凤奴这边的人家也不得好!站在凤奴这边的其他人、包括慕家也还罢了,但雍城侯可是纪阳长公主最疼爱的幼子,圣人怎么可能看着纪阳长公主伤心绝望?单这份气量,凤奴泱泱之气在后……你说圣人与皇后娘娘岂会对唐三满意?”
使女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那最后一句?”
“最后一句是点睛。”慕氏眯起眼,神色陡然凝重起来,“借用自古以来,姚黄称花王、魏紫称花后的典故,一举压倒了陈子瑞的‘笑看此间献缤纷’,这一句当真用的好、用得妙……而且与‘俱是人间倾城色’连在一起,生生描绘出了王者的风范!”
她合上眼,缓缓道,“承认唐三那边咏过的六种牡丹俱是人间好颜色,彰显王者的肚量,但‘惟有姚黄冠王名’,却彰显王者的自信!人主需要的品格有许多,这两样,却是明君绝不可缺少的!”
“这天下英才俊杰数不胜数,没有容人之量,良才美玉再多也是徒然。”慕氏嘴角勾起,得意的笑了起来,“但若自信不够,君弱臣强……圣人怎么可能看得起这样的储君?宽宏大度又有分寸,谦逊自信而锋芒暗藏!宁九这诗,是凤奴展现的楔子,若只有这首诗,圣人与皇后娘娘恐怕只会赞叹宁九也有灵光一现的时候,但凤奴借着这首诗,慑住了天香馆中诸士子,又借着这些士子让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悄悄平息下去……这样才能够引起圣人同皇后娘娘的重视!”
慕氏看着不远处书案上的字,平静的道,“没有宁九此诗,凤奴也得不到这样好的机会来展现,士子闹事对朝廷来说一点也不可怕,何况他们还没有一个理直气壮的理由,实际上陈子瑞那首咏青龙卧墨池,唐三本也可从‘笑看此间献缤纷’,同样提到那句‘不屑梅菊避花开’——青龙等待着缤纷献上取悦它,好的自然有所赏赐,那么不献的,自然也就没有——反正科举是朝廷主持,爱考不考,大凉地域广阔,子民众多,不缺那么一群士子!”
她轻蔑的笑了笑,“可惜啊,唐三也许没想到,也许是不敢……也不奇怪,他只要等着就什么都有了,何苦为了朝廷都不作声的事情去得罪那些士子?兴许他还打着暗中拉拢些个士子的主意呢!”
慕氏悠悠的道,“这蠢物却不想一想,他是帝孙,争的是储君之位,若是赢了,这天下都是他的,几个士子算个什么?寒窗苦读还不是为了卖与帝王家?这天下除了大凉他们还能卖给谁?这本来就是不公平已极的买卖……总而言之唐三没有站出来,我猜,圣人与皇后娘娘在陈子瑞咏完青龙卧墨池、跟着却是宁摇碧接阵,而不是唐三出面威慑士子们,对他就失望了!”
使女吐了口气,钦佩道:“不管怎么说,唐三终究是太子殿下护着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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