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你就借梯上房端着自己人的架子要见人家已经睡下的女儿,就算现在是你未婚妻了,也不带这么不讲究的罢?
各自恭维……你恭维了半天还不是为了见人家女儿!!
而且这些的确全是自己教导的……
苏史那默默掬了把辛酸泪,神情凝重的道:“小主人做的非常好!只不过……据某家方才察言观色,觉得小主人还是像对待游老翰林那么对待卓君与游夫人,比较让他们喜欢,小主人请想,有人喜欢牡丹,有人喜欢玫瑰,这个……小主人的好,若比作牡丹,但卓君与游夫人……这个……恰恰是喜欢玫瑰的……”
宁摇碧叹了口气,怏怏的道:“本世子明白了,不就是装一装玫瑰么?本世子理会得。”
于是,翌日敏平侯府迎来了一派淡然端庄、矜持傲慢又不失恰到好处的谦逊的雍城侯世子,对比着前一晚那个无赖少年,卓芳礼与游氏几次都觉得自己昨晚一定是幻觉……
这一日游氏没有为难,极正常的寒暄过后,她爽快的答应了让宁摇碧与卓昭节见面的要求,只不过宁摇碧还是没能去成镜鸿楼,原因很简单,因为卓昭节已经“痊愈”了。
既然如此,宁摇碧再到闺阁里去探望就很不好了,要说在念慈堂里也不合适,所以地方就改成了……侯府的园子。
一见到俏生生立在凉亭畔的卓昭节,宁摇碧立刻把矜持端庄踩到了脚下,大喜过望的迎上去:“昭节,你好了?”
“嗯。”卓昭节面色微红,虽然之前与宁摇碧私下里见过好几回,甚至还特别顶着游氏的阻拦,但这是头一次在卓家见面,卓昭节在家里到底要拘束许多,再者……想到大夫人之前叮嘱过的话,她忽然觉得满身的不舒服。
宁摇碧起初没有察觉,兴奋的拉着她问这问那,极是关切,又一再解释自己前几日没来乃是被纪阳长公主拦阻,且不知道她生病……苏史那等雍城侯府与长公主府的随从面无表情的听他将苏史那昨日才说过的“长公主近日小有不适”的场面话戳得千疮百孔,简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好!
卓昭节安安静静的听他说着,却是越听越难过。
半晌后,宁摇碧终于发现她的不妥,吃惊的问:“你怎么了?”
少年明亮热情的眸子里满是担忧与忐忑,小心翼翼的问,“昭节……是不是我话太多了?你都没怎么说话?”
他待我这么的好,我若还要利用他……家族……卓昭节低着头,用力捏着镯子,数息后,宁摇碧已经心急如焚,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吩咐左右:“你们都退出去!”
宁摇碧一怔,迟疑了片刻,才低声对苏史那道:“苏伯,你们……也都出去罢。”
凉亭建在了假山上,正是之前五夫人带着小九娘玩耍时占的那一座,可以俯瞰园子里的湖,如今熏风吹至,已经要入夏了,因为地方高,四周也只栽种了些不高的花草,还没有虫子飞上来,所以尚未挂起帘子,即使出了凉亭,在外头也能够看清内中二人的动作,不怕有什么不妥的举止惹出闲话。
下人们纷纷依言退了出去。
凉亭里只剩下两人相对,卓昭节方抬起了头,看着宁摇碧,却见他额角都沁出了一层汗珠,正待提醒他擦拭一下,不料宁摇碧先道:“你热了?”取帕子替她擦了把鬓角,卓昭节这才发现自己亦是满头冷汗!
她有刹那的软弱与迟疑,但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低声道:“这些是小事,我……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宁摇碧专心替她擦着汗,闻言手一抖,脸色变了又变,半晌才道:“啊,不要紧,你要不要吃了这碗樱桃酪?”
“不用了,这几日成天吃这个……”卓昭节听着他的关心心头一酸,暗想,若他知道家里存着放出我生病的消息引他过来的打算,又知道我也帮着家里装病骗他……无非是为了利用他……他可还会这样对待我吗?
这么想着,卓昭节竟觉得底下的话难以出口,只是触及到宁摇碧满是怜爱的眼神——这话若不说,却要怎么接受这样的怜爱珍惜?
卓昭节眼一闭,低声且飞快的道:“我要说的,是一件伤害你的事情!”
宁摇碧的手顿住,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张了张嘴,慢慢的道:“咱们好些时候没见了,今日……不说这个,好不好?”
……他早就知道了?
卓昭节心头一痛,低声道:“今日不说,我怕往后再没有勇气了,我……”
宁摇碧怔怔的收回帕子,明亮的眸子逐渐黯淡,抿着薄唇,半晌才道:“你……你既然如此坚持……也罢,你说罢!”
说这番话时,他侧开了脸,神色晦明的看着湖面,竟似不敢再望卓昭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