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昭节回了雍城侯府,众侍觑她脸色,俱不敢多言。
一直到进了内室,冒姑才悄悄的问:“殿下方才留了娘子……可是继续说了十娘的事情?未知殿下如何处置此事?可曾迁怒娘子?”
“祖母如今哪儿有心思管十娘?”卓昭节摇了摇头,对于纪阳长公主对宁娴容请罪一事的当机立断,她当时就明白了。纪阳长公主定然是有更加大的烦心事要操心,所以才懒得仔细追究,宁娴容既然去请罪,她就顺水推舟的罚了——总而言之,刚才长公主的心思,根本就没在宁娴容身上过。
冒姑一怔,也听出了话意儿,道:“那殿下她……”
“我也不晓得殿下是怎么想的。”卓昭节低声道,“等等看罢……我觉得,也许一会就能晓得了。”
冒姑到这时候才察觉到她脸色不对,竟是煞白的可怕——吃惊之下,一摸她手,竟是凉得沁人!
“娘子怎么会?”冒姑大惊失色,忙用手给她焐着,正要顺嘴叫人拿暖炉,猛然想起如今正是春日——卓昭节的手忽然这么凉,不用问也知道是在长公主跟前紧张所致!
卓昭节转过头,若非染了胭脂,便可看出如今她唇色微微泛青,低声道:“没什么……这一关可算过了,方才在祖母跟前,祖母想了一会才说话,我……我怕了。”
冒姑心疼的搂住了她:“要不,娘子给世子写信……让世子设法回来一次罢?”
“不成!”卓昭节虽然语气虚弱,却立刻摇头,道,“一来这是他头一回办差,若是没办好,定然会被攻讦能力不足,圣人与皇后娘娘也会失望!二来,如今这上上下下都看着我呢,我就那么没用,离了九郎什么都做不了?方才虽然怕极了,然而这一关不是也过了吗?”
她吁了口气,“如今不过是后怕罢了!我睡一会,就好了。”
冒姑还待要劝,但听说她要睡一会,又忍住了,只带着一丝哽咽道:“那娘子好好儿睡……可要婢子取床厚些的被子来?”
“不必了。”卓昭节摇了摇头,让冒姑替她解了衣袍、饰物——罗帐放下后,卓昭节用力抱住被子,狠狠一口咬住被角,才将方才一路上都竭力压抑的颤抖释放出来。
长公主……卓昭节回想起来,方才长公主的神色、目光,尤其是责问她当着自己的面说视祈国公为敌那一刹那的冰冷,卓昭节毫不怀疑自己今日是逃过一命了——这一次实话实说实在是冒险,倘若当时长公主一怒而起,勒令将自己当庭杖毙……方才那样的情形,连个求情的人也没有……
可即使如今抱着被子后怕得发抖,但卓昭节还是在后怕里升起一抹欣慰。
她知道,祈国公府算是完了。
——以圣人对纪阳长公主的尊重,即使祈国公有所出格,但等闲圣人总归不会为难这个外甥的。
今日皇后既然表达了那样明确的态度……
可见圣心已决!
圣人不愿意伤了长公主的心,但长公主作为圣人如母一般的长姐,难道就不心疼圣人了?
只看长公主当年为祈国公所伤,但这些年来仍旧会不住的庇护祈国公——就因为雍城侯当年的安慰,这些年来对二房毫无原则的偏袒……可见长公主是极重亲情的。
所以……
这世上,让长公主不忍伤害的,不仅仅是祈国公与雍城侯。
还有一个,就是圣人。
长公主一度以公主之尊,整夜整夜抱着哄大的圣人。虽然是长公主的胞弟,可在长公主眼里,又何尝不将这个弟弟,看成了半子?
在两年前,圣人已经放过了祈国公一次。
可这一次显然是不打算放过了……
卓昭节揣测圣人已经私下里向长公主透露过这样的打算——也许圣人真的精力不济了?
总而言之,长公主心里已经有了数。
所以,她方才才能试探成功。
方才纪阳长公主虽然没有一句问她今日进宫之后皇后都说了什么,然而卓昭节光明正大的说出对大房的防备与敌意——这在长公主看来,已经代表了皇后的态度。
皇后虽然强势,然而在对待纪阳长公主上却一直与圣人同步,亦是极为尊敬的。
那么见过皇后就敢强硬的表达对大伯一房不满的新进门的孙媳……
长公主怎么能不想到这是在宫里得了皇后的暗示甚至是承诺?
这位长公主,不想看着儿子去死,也不想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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