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不过是个引子,帝后其实早就拿定了主意了。或者说,唐四的嫡出身份,就注定了只要他不是太过糊涂,皇后娘娘总归是护着他的,皇后娘娘帮唐四的立场坚定,圣人岂能不受皇后娘娘影响?所以说唐千夏那次帮唐四也不能算与唐三结下来仇恨。”
卓昭节沉吟着道:“好吧,这个且不说。我更奇怪的是这位小郡主虽然比你略小些,可论年纪比我还长几个月呢,怎么如今还没出阁,也没说许人家?”她皱眉道,“这也太古怪了点,去年的时候,还当她是想跟着晋王殿下在皇后娘娘跟前时常出入,好请娘娘赐个好婚事,未想到如今都没有动静。”
她之前还盼望过唐千夏可以嫁给沈丹古,但自从去年避暑时蕊蝶别院那晚后,她对沈丹古是敬而远之,才不去多想那个人的事情。如今说这话却是纯粹疑心唐千夏这个人了。
“想是她眼界高,如今见到的这些都瞧不上,左右年岁也长了,索性等一等?横竖郡主还怕嫁不出去吗?”宁摇碧笑了一下,道,“先不说她了,先说她要你传的话罢,倘若剑南那边当真不是两边动的手,而大房又的确是被人所害,那这件事情却是复杂了。”
卓昭节也点头:“剑南靠近南诏呢,我以前看书,说那边的蛮人会巫蛊之术,难道是蛮人所为吗?那又是为了什么?”
宁摇碧道:“蛮人太过遥远了——我倒怀疑这是不是大房的苦肉计?”“啊?”卓昭节一惊,随即明白过来:原本大房又被夺爵又被流放,还背负了一个到了新朝都难以消除的忤逆不孝、连累生母的罪名,此去剑南,前程未卜,风光难再。
若是依着常理,他们往后最好的结果也就是长公主临终前、或者是太子登基后,召他们回长安罢了。至于说爵位官职,那就不要指望了,太子再想补偿大约也就是散官——自古以来孝道为首,纪阳长公主还是太子的长辈呢,太子一个劲的抬举姑母的逆子,难道就孝顺了?
而且在太子登基前,他们还得在剑南继续忍受着。
但像现在这样一病……
大房被流放去剑南时,纪阳长公主仿佛无事,然而听得宁战快不行了,长公主连最心爱的孙儿宁摇碧都没心思见了,这几日始终闭门不出,虽然下人不敢禀告进去,但话里话外透露的意思——长公主是真的伤心了。
之前长公主故意污蔑长子,赶他们出长安,本意是为了保护他们。可不想,这人到了剑南,都一年了,正在长公主放心时,却出了事。
究竟母子连心,何况宁战当年那般忤逆不孝,长公主还是忍着伤心难过为他收拾残局,后来是宁战一直死不认错又多次忤逆了长公主,这母子之情才渐渐淡下去的。即使如此,这些年来,长公主也不是没护过宁战。
两年前敏平侯致仕、古太傅乞骸骨、敦远伯降爵……祈国公却岿然不动,全是帝后看了长公主的情面罢了。
所以若宁战在剑南出事,小事长公主自不会理会,若是大事……长公主又怎么可能真的看着子孙去死?
像现在,宁战和欧氏最新的消息尚未报来,但病人显然是经不得颠簸的,若非如此,怕是长公主早就去求情,让他们先回了长安再议了。
而宁战若是恢复的不好,尤其是表现出来心事重重,长公主一个心软,指不定又给他求情把爵位拿回来呢?这对旁人来说艰难的事儿,对长公主来说不过是开个口罢了,只要圣人还在,断然没有不许的。
不管怎么说,大房流放的罪名是从长公主这儿出来的,想要洗清,也只能通过长公主。
何况指望太子的话,帝后如今虽然精力衰退了,身子骨却还硬朗,剑南又艰苦,宁战不为自己,也要为子孙考虑考虑。尤其是宁瑞庆膝下年幼的嫡长子宁朗清,这个宁家大房的嫡曾长孙年方四岁,两年之后开蒙,在剑南那种地方怎么能够找到合宜的师傅教诲?
就算宁战自己教……可他怎么能甘心呢?
浸润于盛世长安中长大的人鲜少会愿意离开这座此时举世无双的繁华城池的,宁摇碧甚至连更为安全的月氏族头人都不想做也要留在长安。大房又怎么能不在南下的同时一路北望?
总而言之,宁战与欧氏是有理由自伤的。
卓昭节沉吟道:“那……真的让他们回长安来?”
“不是我们让不让他们回长安来,而是他们到底能不能回长安?”宁摇碧平静的道,“太医没那么好哄,但望他们不是存了必死之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