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以宠爱为主,看重其气度,对才艺倒是不放在心上。
宁瑞澄和宁摇碧固然不和,但受长公主影响,俱是有决断之人。
长公主凝神想了一想,轻叹道:“看来本宫这回病倒几日,倒也是好事。”
——剑南出事的噩耗传来那日,长公主确实是心绪不佳,才把二房都赶走了。但之后宁摇碧几次求见被拒绝,真正的原因,却并非长公主担心宁战一家到了连心爱孙儿都没心情见的地步,更不是长公主怀疑次子幼孙谋害长房。
而是,长公主忧急之下,当真病倒了,而且是连夜病倒。
问题是长公主却不敢将这个消息传扬出去。
因为雍城侯这一房也还罢了,宁战如今还在剑南,这个被夺了爵位又流放的人,最大的价值,就在于他是纪阳长公主的嫡长子,以及雍城侯的嫡兄。其中前一个身份当然重于后一个身份。
一旦长公主病倒的消息传出去,尤其长公主如今年事已高,若是被误传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到剑南——谁知道宁战会被怎么样?
从未被圣人拒绝过任何要求的纪阳长公主的威慑一旦失去,宁战的安危更加无法保证。
所以长公主病得模糊之际,匆匆让常嬷嬷召来庞绥,命他设法封住自己病倒的消息。
为了不走漏风声,庞绥思来想去,只能硬着头皮,作出长公主担心长子,似乎为此怀疑迁怒次子之态。毕竟对于雍城侯府来说,由于真定郡王的得势,雍城侯纵然顶着被生母怀疑谋害长兄的风言风语,影响也不会很大。但远在剑南无权无势了的宁战,一旦失去母亲的庇护,却很有可能立刻身故,成为新一场波澜的引子。
所以即使庞绥更向着二房,领了长公主的命令后,却也不敢怠慢,只能暂时牺牲雍城侯府。
好在私下里请了许院判秘密过府诊治几日下来,长公主可算是渐渐恢复了。
既然恢复,长公主当然不会继续关着门谁也不见,立刻召来庞绥询问这几日局势的变化。
如今虽然没听到剑南传来转危为安的消息,然而知道宁瑞澄和宁瑞婉姐妹在延昌郡王府和雍城侯府之间选择了后者,长公主即使知道大房的两个孙女是迫于形势,也觉得略微安慰了。
庞绥道:“大房与二房总归都是殿下的骨血,平常纵然存着罅隙,然而危难之时,终究不是外人的。料想这一回后,两房之间情谊当生。”
“情谊?”长公主虽然盼望子女和睦,但深知二子禀性,却摇了摇头,“积怨太久,他们已经不太可能成为寻常人家那样亲密的兄弟了。更何况就算大房肯,九郎也不会答应,他没对大房下死手,那还是顾忌着本宫疼他一场,又怎么会和大房真的一笑泯恩仇?九郎不是这种人!”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长子的安危,“照理说十一郎派的人早几日就应该到达剑南了,为什么如今还没有回信?”
庞绥心里思忖着恐怕宁战那边情况不好,圣人派去的太医要么是太晚了,要么是救不成,所以斟酌着回报的措辞耽搁了,嘴上却道:“也许战郎君病情并不严重,太医想治好之后回禀,也许能得个嘉奖。”
长公主闻言,默然片刻,道:“但望如此罢。”
庞绥能想到的可能,长公主哪儿想不到?她问出来,就是想听庞绥这样的回答,到底能宽一宽心。
又沉默了片刻,长公主道:“这次战郎染病的缘故,必得彻查到底!”
庞绥忙道:“下官已遣人往剑南,料想不日当有回信前来。”
“既然不是苏史那自作主张,那慕氏和唐四素来善于忍耐又精明,如今他们正形势一片大好,没有画蛇添足的必要,按说是不会对战郎怎么样的。”长公主的推测与宁瑞澄的分析也差不多,“唐三那边……难道他们被逼到这样糊涂?但太子即使宠着绿姬,总不至于昏了头到这种地步罢?本宫还没死呢……是谁要这样不放过战郎?”
长公主沉吟着,“本宫思来想去也想不到谁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你可有头绪?”
庞绥迟疑着:“殿下要问下官,下官斗胆说句心里话——下官觉着……剑南多瘴疠,难道……是巧合,当真只是染了病?”
这个从最初没人相信甚至是嗤之以鼻的答案,如今居然被各方都认为最像是真相了。
长公主蹙着眉,半晌才轻叹着道:“难道战郎当真命舛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