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平头百姓的家务事。”
宋慈道:“哎,这事不可小觑了,与三公主的苏绣图却有关联。你权且旁边听着,由我问理。”
宋慈拍了一下桌子,问道:“楼旺盛,你的妻子黄氏如今身在何处?”
“回老爷的话,说来也惭愧,贱妻不守妇道,败坏凤俗,半个月前随人奔了,几同那丧人伦的猪狗。小民曾报与军营,请求将那淫妇奸夫一并追获。”
宋慈不改声色:“楼旺盛,本官再问你,你可知道黄氏随何人私奔?”
楼旺盛略一踟蹰,答道:“小民头里疑心贱妻的奸夫即是店中的账房齐恒山,他在一本地图上勾画有与这淫妇出逃的路线。想来是两个密约,贱妻先行一步,谁知都遇了强人,一个被掳,一个被杀,至今一无信息。”
宋慈又问:“一个被掳的掳到了哪里?一个被杀的因何而杀?”
楼旺盛答:“说是被掳,其实强人倒是与贱妻先认识,齐恒山如今又死了,故尔小民认定与贱妻奔逃的奸夫应是那强人。他两人先做了圈套,单害了齐恒山的性命,自去快活了,小民哪里知道这贱妇人的去处。”
宋慈嘿嘿一笑;“只恐怕黄氏还在平安客店,并未走哩。”
楼旺盛暗吃一惊,急辩道:“小人可对天咒誓,那贱妇人早己远走高飞。”
宋慈阴沉了脸,喝道:“黄氏系被你亲手杀死,尸体至今还匿藏在后院马厩边的棚房里。烦劳众人随本官一起去现场细看。”
宋慈引众人转到后院,绕马厩过篙笆到了那间阴暗的棚房。他指着自己日前躺身的角落,命四名军丁搬去旧什物仔细寻觅。
四名军丁将旧木橱挪开,又掀去那口破麻袋,见麻袋后有一只木箱。木箱一角己破损,漏出点点白石灰来。
军丁将木箱抬起,甚觉沉重,又见木箱破损的一角爬满了蚂蚁和青蝇。宋慈命打开木箱,军丁撬了锁扣,用力掀开箱盖,箱内呆然盛着一县女尸,四周用石灰填塞,尸身的衣袖下竟杯有两个团子,已腐霉发黑,爬满了蚂蚁。
楼旺盛被押进棚房,见此情状,顿时瘫软倒地,口称“有罪”。
宋慈命军丁收拾了黄氏尸身,先抬去军营存放,
宋慈对楼旺盛道:“本官勘破此案倒不在尸体和团子引来蚂蚁、青蝇。你平日悭吝,一毛不拔,视钱财如性命,那黄氏受尽凄苦且不说。她倘若有私奔之举,岂会不携带去她最喜爱的那大红五彩对衿衫子并一条妆花罗裙。那日我见你打开她的衣箱好一番收拾,箱中正有那两件东西,想来己被你典卖作银子了。”
楼旺盛涕泪满面,招道:“贱妻与齐恒山眉眼来去是实,倒没见着有非分之举,那两件衫裙亦是齐恒山买与她的。那日午睡时我听见他们隔了油纸槛窗说话,齐恒山那厮言语百般挑唆,数我坏处,劝她私逃。后来我又见齐恒山在地图上用朱笔勾画了去邻县十里铺的山路,便疑心他们呆有私奔之约。一时怒起便杀了贱妻,藏尸于这棚内的木箱里,谎称随人私奔,又去报了官。事后便觉十分后悔,也只得瞒过众人,将错就错了。”
宋慈命军丁将楼旺盛带了手铐,套了链索,押去军寨候判。
回进店堂,宋慈低声吩咐温畅行,将帐台那张大案桌小心搬去军寨。道是物证,不可疏忽。乃令:“启轿回军寨。”
易常规、管格言只觉懵懂,平白随宋慈来这个市井客栈转了一圈,捉了一个杀害婆娘的犯人。
宋慈却笑道:“到军寨本官再与你们细说苏绣图一案的本末。”
回到军寨衙厅,宋慈命军丁将平安客店帐台那张大案桌抬上前来。易常规、管格言坐一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宋慈沉吟半晌,乃开口道:“本钦差现来剖析苏绣图一案。盗窃苏绣图的就是适才那平安客店的账房,名唤齐恒山,是个青年后生。这齐恒山为一伙歹人重金所雇,大胆潜入丽人宫行窃。”
管格言愕然,不由问道:“望钦差明示,这齐恒山是如何潜入丽人宫行窃的。”
宋慈道:“齐恒山乘黑夜驾一叶小舟闯入丽人宫外禁域,偷偷潜伏到西北隅宫墙四处的水门下,再沿水门的拱形壁架攀缘宫墙而上,翻越雉堞恰好便是三公主赏月的凉亭。三公主赏月前将展览开的苏绣图折好,放在凉亭外一个茶几上。齐恒山乘三公主赏月之际,顺手窃得,并不费力。”
管格言脸色转白,心中叫苦:“如此说来,是卑职防备布置有疏漏,被歹人所乘。卑职疑惑不解的是,这齐恒山也不过平头百姓,如何晓得官墙岗戍的疏漏,如何晓得宫之西北隅水门处可以沿墙攀缘。更令卑职惊讶的是,他又是如何晓得三公主那一日要去凉亭观画赏月,又必然会苏绣图放在凉亭外的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