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年至天启六年,共欠银十五万九千余两。各军始犹典衣卖箭,今则鬻子出妻;始犹沿街乞食,今则离伍潜逃;始犹沙中偶语,今则公然噪喊矣。卢象升卢大人也曾经说,今逋饷愈多,饥寒逼体。向之那钱借债勉制弓矢枪刀,依然典卖矣。多兵摆列武场,金风如箭,馁而病、僵而仆者且纷纷见告矣。每点一兵,有单衣者,有无袴者,有少鞋袜者,臣见之不觉潸然泪下。难道这是胡说八道吗?”说道这里,还有些良心的这位县令不由悲愤的道:“您让这都快饿死,和已经饿死的军兵怎么去镇压那些流寇?哈。”转而语带嘲讽的道:“这些军兵不当杆子劫掠地方就算是不错了。”
这位京城的官吏一时无言,两个人就默默地看着又一个红旗急递飞奔而去,好半天这位陕西求转迁的官员不无忧心的小声问道:“老兄,我们陕西已经乱成一锅粥,山西河南也遭了波及,但是,为什么不见朝廷赈济百姓,整顿军旅?”沉思了一下,小心的喃喃:“哪怕是减免一些赋税钱粮,让陕西的百姓喘口气,给那些已经都快冻饿而死的卫所军兵一点哪怕一点点果腹的粮食也好啊。”
听到这个老兄嘟囔,京城的这位官员就像看妖孽一样看这这个陕西官员:“减免陕西山西的钱粮?你算了吧,现在国朝税赋重地就是这北方,如果减免了,那拿什么给你我开销支付?拿什么给真正对抗关外鞑子的边军钱粮?现在,不增收就不错了。”
“南方大熟,且商业发达,应该是财赋重地才是,怎么反倒是产出贫瘠的河北(这里是指黄河以北)?这不是南辕北辙吗?这不是逼着北方已经汹汹的百姓造反吗?”说到这,不由得忧心忡忡的道:“而一旦边军卫所的军户兵丁没有活路,也去劫掠地方,那时候可就是天下大乱啊。”
“我的老兄啊,咱们这大明哪里的官员士绅最多?”这位京官不去回答年兄的话,却是轻蔑的问道。
“当然是南方啊,天下文萃在南方,这是故老形成的形势。”那位陕西的官员自然的答道。
“哼哼。”这位京官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以知心的姿态小声对身边的同年道:“问题就出在了这了,现在,南方的官员太多了,多的已经可以左右朝堂政令了。而在那群巨大的集团身后,就是无数千丝万缕纠结在一起的氏族。”看看已经在北方陕西那个地方呆傻了的同年,“而士大夫是不缴纳钱粮的,因此,要想给南方加赋,第一个就是那些南方士子官绅抱团抵制,想要做也做不了,即便九千岁那么样的雷霆人物,也做不到,因此,只能继续向氏族与官绅势力弱小的北方加收赋税,要不,还能向哪个加?”
陕西的这位官员就呆呆的不做声,喝了一口冰冷的闷酒,长叹一声:“饮鸩止渴啊。”
见这位仁兄表现出了与一个官员不相称的状况,云淡风轻的摇摇手:“得啦得啦,操心朝堂事情,那是大人物的事情,你我同年还是安排好自己的事情才是真的。”看看高高摞在桌子上的礼物,笑着道:“这次就凭借你的这些孝敬九千岁的礼物,调到南方去应该没问题。”
那个陕西的县令落寂的拱拱手:“那还是要摆脱仁兄在中间奔走,一旦事情成功,小弟绝不忘仁兄大恩。”
这位京官大度的摇摇手:“不敢当仁兄此言,不过我这里还是要叮嘱一句。”
“仁兄有何吩咐?小弟洗耳恭听。”陕西县令赶紧打叠起精神仔细聆听。
“仁兄一旦顺利调往南方,一定要打探一下当地望族人脉,抄录一份护官符仔细收藏,且不可得罪那些士绅。”
“谢谢仁兄提醒,小弟一定仔细照办便是。”这位陕西县令再次仔细拱手感谢,想想即将离开苦海步入天堂,一阵欢喜,一阵难过,不由得再次试探的问道:“难道陕西山西状况,皇上就没有什么举措吗?”
那京官慢慢的吸了口酒,却不好说话。
正在尴尬时候,楼梯上一阵急促的脚步,紧接着雅间的门被轻轻敲响,接着一个十分恭敬的声音响起,是这位京官的家仆:“老爷,陕西老爷的号牌下来了,今晚由九千岁副总管接待,请老爷和陕西老爷早些准备下应对。”
一听这样的好消息当时那位陕西的县令豁然站起,浑身禁不住轻轻发抖,而那位京官也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对着自己的同年拱手道:“恭喜年兄,贺喜年兄。”
这位陕西县令忙连连回礼道:“都是年兄功劳,更牢记年兄谆谆教诲,高情厚义兄弟我是没齿难忘,大恩不言谢,看兄弟我以后表现吧。”
这位京官就笑而不语,心中却道:“看来这位还是会做官的,不过心还没黑到一定程度,就刚刚一句陕西惨状为何不能上达天听,就是一个短视幼稚的主,下情闻达天听?且不说那位木匠师傅愿不愿意听,就是想听也听不到,尤其现在重病缠身,听到了也是屁用不管,就凭这个,这位年兄的这官运吗,怕也是到此为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