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退开一步,她厉声喝道:“鄂九,好了!”
“公主,这么多年了,你难道一点都没发现么?还有一个男人,一直在背后默默地关心着你,而你却总是视而不见……”鄂九激动起来。
慕容愁抬起目光,同鄂九的视线相交,她慢慢地抬起左臂,身上黑色的披风在清风吹动下,被撩开了,黑色的素袖随即落下,显露出她的手腕。
猩红、暗红、血红的色块密密麻麻,看过去就像蜘蛛般吸附在肌肤之上,而凸起的青筋更是如老树盘根般地四下分布,手腕看起来比普通女子扩大了一倍,肌肤红肿,看过去十分可怕。
“这是……”鄂九看见她的手腕,吃了一惊。
然而,慕容愁就那样,用一种无比冷静的姿态伸着她的那只丑陋到难以描述的手腕,静静地、一点一点地笑了,笑到最后毫无声息。
她的笑完全没有悲伤,看到自己这样的一只手腕,她却犹如一朵花嫣然绽放,如一棵柳随风轻拂,又如流星划过静谧的夜空,更如碧泉涌出清澄的穴眼,像极了这世间上一切美好的事物,凝眸微笑,在鄂九的眼里,依然是那么美。
这种美,是毒的美,却又显得平平静静。
“三日后,我的这只手腕,会不会变成世间第一丑手?”慕容愁道。
“公主,你这又是何苦呢?为了毁灭你汤愁公主的身份,你做了太多的牺牲了……”
“没办法,莲花胎记,必须毁掉。”暮容愁看着自己的手腕,看着肌肤被药水一点点地毁坏掉,看到那块与生俱来,属于东野汤愁公主的莲花胎记一点点地被抹去,她忍不住笑了,但一笑过后,却是感慨:“有时,我真的觉得自己真是大胆……”
鄂九叹了口气,从身上掏出一瓶药,道:“这种药抹去胎记虽快,但不可用量过多。公主,让我为你上点药消肿吧,可惜了这么好看的肌肤……”
对于鄂九的话,慕容愁没有觉得他说的虚伪,甚至有什么献殷勤的意图。她笑了笑,鄂九说的不错,她靠着这种偏激的方式去抹去自己的身份,要让汤愁公主完完全全地消失在这个世上,也是她的计划之一,但以伤害自己的身体去为复国做牺牲,她已经不是昔日的汤愁公主,而是一个能够忍辱负重的人。
可是让鄂九看到这些,他的心却是疼的。他已跟随她多年,自从东野灭亡之后,他本以为汤愁公主已死,没想到她的命竟如此之大,让他看到了复国的希望。
鄂九将碧绿色的药水一点点的涂在慕容愁的手腕上,于是,很快,那一块的肌肤就由红变浅,变成了淡淡的颜色,没有之前看起来那么可怕了。
暮容愁扬眉看着他手中的药,道:“没想到这玩意还真有效。”
“嗯。”鄂九仔仔细细地为她上药消肿,每处浮肿的地方都不放过,低声道,“是药三分毒,你此次用的过量了些,若不早点消肿,怕是不好。”
慕容愁看着他为自己上药的情景,脑海中不觉浮现出了许淮生的脸,当日在莽山他在坡下为自己上药时,也是这般细心。
鄂九的声音在慕容愁的耳边响起,慕容愁看到的却是许淮生的脸。
“这种程度的损害,比起掉脑袋来,虽然轻多了,但对一个女子来说,尤其是对像公主这样高贵的女人来说,是一种巨大的牺牲,公主,以后可千万不要这样了。”
慕容愁不以为意,从错觉中清醒过来,看到是鄂九的脸,把脸别向另一边,看着林中的风景,若有所思。
于是,林里瞬间就变得很安静,只有鄂九还在为她上药,偶尔发出的瓶罐碰撞和衣衫拂动的声响。
在这样的静谧之中,慕容愁的心跳声显得越发清晰,她又回过脸来,再次将鄂九看成了许淮生。
对她的这种突然的凝目,鄂九的表情变了又变,有些意外的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她,叫道:“公主,你为什么不问我,那个在你背后默默关心你的男人是谁?”
慕容愁脸色微变,突然拉下衣衫,将手腕遮去,冷冷道:“鄂九,这些话,以后莫要再对我多说一句。”
“为什么!”鄂九语声激动道。
“没有为什么。”慕容愁十分冷静地说。
“就因为你喜欢的人是那姓许的?”鄂九道。
只听“呛”地一声,慕容愁拔剑对着鄂九。
鄂九冷笑一声,目光从她的剑上扫了一眼回来:“能够死在公主的剑下,是鄂九此生最荣幸的事。”
“鄂九,你!”暮容愁怒道。
“如果公主真的会杀了我,鄂九也死而无憾……”鄂九一字一字,仿佛很吃力的说道,他的话语突然变得沉重了很多,这慕容愁看不清,听不明了。
“你没有必要这样。”慕容愁又收回剑,剑入鞘中,转身要走。
鄂九叫道:“公主!你是光复东野的唯一希望,肩上承担着是复国的重任,怎么可以为了儿女私情,耽误复国的大事!”
慕容愁停步,转回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道:“鄂九,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显得令人讨厌?”
鄂九的目光略一迟疑着,然后冷笑一声,点了点头:“所以公主要为了一个外人杀了鄂九,是么?”
“外人?鄂九,你把话说清楚!”慕容愁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