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开始装逼了。”
蒋雪兴致缺缺,从云樱手里接回刘茵,准备去凉亭里吃冰莲羹。云樱本要同去,被曹慧抓住手腕,往人堆里挤。
“走,围观男神装逼。”
通往池心亭的长廊上已经挤满了人,亭中摆了两张红木桌,文房四宝备齐。叶淮风和穆流芳相对而坐,彼此颔首行礼,左手挡开衣袖,右手提笔蘸墨,在众人的围观中作起诗来。
叶淮风准备了一首应景的《莲塘》,规规整整的楷书,与他温润平和的气质极为吻合。
云樱和曹慧挤到他旁边,叶淮风若有所感,回头正对上两人揶揄的笑脸,现代人剽窃古人的诗来茶会上装逼,怎么想怎么搞笑,就有些憋不住地弯了弯唇角。
云樱探头看向他面前摊开的宣纸,工整的七言绝句——
“苍茫漠漠宁家潭,绿树阴阴向水湾。
十里锦香看不断,西风明月棹歌还。”
“哟,诗仙。”曹慧压低声音打趣一句,惹来叶淮风不满的一瞥,她和云樱同时捂嘴偷笑,弄得他耳背有些烫。
遂放下笔,手握唇边轻咳一声:“曹小姐谬赞。”
真不要脸!曹慧心里嘀咕。
云樱挤过去拍照,被曹慧绊脚,踉跄一下。叶淮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低低一句:“小心点。”
她尴尬地撑桌站稳,解释道:“急着拜读您的大作,走得急了些。”
“你就贫吧!”叶淮风无奈地松开她,声音压得极低,“我对面那位好像在瞪你。”
云樱闻言看去,对桌的穆流芳也已经做完了诗,一双幽深墨瞳直直看向她,眉心浮着不悦情绪。她下意识地埋低了头,隐约生出不祥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得他唤自己的名字:“云小姐书香门第,饱读诗书,不如你来评评我和叶公子的诗。”
话未说完,就被穆流芳打断,声音暗哑中夹杂了几分火气,他站离座位,走至二人面前,态度不容违逆:“我与云小姐相识多年,倒不如叶公子了解她了?”
叶淮风眯起眼,这话怎么听都带了刺儿,余光瞥见云樱缩到曹慧身后去,忍不住护短护到底,折扇一横,挡在了穆流芳面前。
“何必为难不过刚及笄的女子?评诗,我想云琅公子应该更胜此任吧。”
站在角落里的男子愣了愣,没觉察出二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只实话道:“舍妹虽说身娇体弱,可学问却不弱,若是男儿身,只怕也能金榜题名,叶公子不必担忧,让她来评便是。”
真是猪一样的兄长!
叶、云二人同时吐槽,彼此对视一眼。
叶淮风无奈地挑眉,表示这话没法接下去。云樱倒是不在意地冲他一笑,从曹慧身后走出来,微微偏头道:“无妨,我先拜读一下穆公子的诗。”
站在道中间的人侧身让路,云樱经过他的时候,不经意地抬眼,正巧落进一双幽暗的眸子,似古潭般深不见底,蕴着极深的情绪,让人莫名心慌。
云樱忙错开视线,走到穆流芳的诗卷前,阅起诗来。
依然是工整的七言绝句,却是狂妄不羁的行草,一笔一划间都透出此人的傲睨自若,字能反映出一个人的性格,否则为何古人长云字如其人?怕是不无道理。
穆流芳也是咏的莲——
“素花多蒙别艳欺,此花端合在瑶池。
无情有恨何人见,月晓风清欲堕时。”
单从立意来看,纯粹描写池塘莲花的叶淮风和赞颂白莲素雅纯洁的穆流芳,自然是后者更甚。可云樱的心偏到了姥姥家,怎可能不夸男神夸敌人?
于是张口便鬼扯:“两位公子皆是满腹经纶,尤其穆公子还是当朝的新科状元,作的诗自然是找不出什么瑕疵,我就不来指点江山了,只说个人喜好便是。”
云樱说这话的时候,可不敢看穆流芳的脸色,心突突跳着,偏又故作淡定,以至于声音有些发紧:“穆公子独独歌颂白莲,对旁的艳色带了轻看之意,这未免有些独断专横狂妄自大了。相较之下,我还是更喜欢叶公子的诗,温雅且平易近人。”
最后一个字从唇舌里翻滚而出,云樱明显感觉到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她没有去看穆流芳的表情,却也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源源不断逼近的低气压。
这么不给他面子,会不会被打啊?
云樱惴惴不安,贬低他时的快意变成了惧意,担心禁足的时间又延长,很没骨气地挽救道:“当然了,穆公子的才华大家有目共睹,当真是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我的拙见让大家贱笑了,还是请柳公子来评吧。”
她补救的话似乎没起什么作用。
右下角的对话框一直在不停地蹦出消息——
曹慧:你完了,我看那个穆流芳一副要吃了你的样子,超恐怖!
曹慧:为什么要作死?哈哈哈哈,不过好好笑!你怂成狗的样子已经被我拍下来了!
曹慧:[图片.jpg]
照片里的女子垂着脑袋绷着唇,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云樱不忍直视,关闭了对话框,挪到右侧的位置,这才敢抬头面对穆流芳。
他绷着脸没说话,但她就是能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他极力压制的怒气。也是,心高气傲的状元郎,被说成不如皇商之后,这在士农工商阶级意识浓厚的古代,无疑是一记响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