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中也觉得这次关勇做事太不厚道了,平白给人留下把柄就算了,反倒还显得整个警局都手段过激,这不是故意拉仇恨吗?在没有确认边家有问题以前,谁都不能贸然得罪边家啊。
他们动也不动的模样落在关勇的眼中,就成为了畏惧强权。关勇登时觉得仿佛噎了一口血在喉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实在叫人悲愤。
“我……”所有的目光一时间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其中不乏凌厉的,蔑视的,冷酷的,甚至还有同情的……关勇哪里遭遇过这样的时刻,他感觉到自己的脸面被生生撕了下来,边姽还将他的脸面扔在了地上踩踏……
巨大的压力之下,关勇感觉到了一阵头晕,脑子几乎失去了随机应变的能力。
在来之前,他将一切都打算得太美好了,正因为完全没有考量到失败的结果,所以才在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变得手足无措。他是个有丰富经验的刑警,本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关勇忍不住看向了宋惩之身后的杭清。
是这个男人,以弱示人,让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好拿下的。否则他怎么落入这样的局面……
关勇脑子里还恍恍惚惚想了许多东西。
可这时候龚添已经没有了耐心,他厉声道:“关队长!既然你说不出来,那么现在,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刚才关勇还铿锵有力地让队里人带走了边正,现在他自己却也轮到了这样的待遇。
杭清更想笑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知道关勇觉得这一出可精彩?
杭清一向觉得自己相当称职,每去一个世界,必然好好扮演着那个角色,而现在他既然是个**ss,连最终反派宋惩之都是他手底下教出来的,他当然就要好好演这个角色,将属于**ss的智商随身携带,不能让关勇这样的小人物得了意。
关勇真是拿他当傻子看待了。
杭清这时候才出声道:“关队长,你会收到法院传单的。”
关勇的脸色更绿了。
“现在,这里不欢迎任何一位警察,请,请出去。哦,对了,关队长要是很喜欢边正的话,那就送你了。但如果关队长非要通过边正以达到污蔑我的目的,那么关队长你可能到死都达不成了。”
关勇立刻叫道:“你这是在威胁我!龚厅长!你也听见了,边姽这话就是在威胁我!我知道边家势大,弄死我都很容易。但是正义总会有人来维护……”
龚添厌恶地皱起眉,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身后的男警察走上前去,“咔嚓”一声,关勇的手被拷上了。
关勇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不可思议地低头看了看手铐:“龚厅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龚添彻底没了耐心,再任由关勇在这里喧闹下去,他觉得自己都没脸再对上边姽的目光了。
“带走。”龚添干脆利落地道。
他身后几个人一拥而上,将关勇押住了。
关勇大约是陷入了极度的羞耻之中。杭清觉得他看上去像是快要喘不过气了。而当关勇被押着走到门口的时候,关勇还真的白眼一翻,向后倒仰了下去,其他警察本来也是为了给他留面子,所以只是虚扶住了他,谁也没想到关勇会突然往后倒。
“嘭”的一声,关勇的后脑勺磕了地。
寂静的别墅里响起了一声嗤笑声。
当然是杭清笑的。
他看着关勇的方向,笑道:“关队长本来脑子就不大好使,这一磕可别给磕坏了,更加不好使就糟了。”
关勇被磕得回了神,一下子从陷入谷底的情绪中抽离了出来。他从地上爬起来,面红耳赤。他回头正想朝杭清投去狠狠的目光,龚添却突然挡在了他的身后,关勇就只看见了龚添的胸膛。
关勇抬起头来,无意中撞进了龚添的目光里。
冰冷的,凌厉的,甚至是带着两分厌恶的,关勇不自觉打了个冷颤,这一刻,他甚至觉得龚厅长的目光和边姽身后站着的那个危险少年,有着极其相似的地方。
边家的势力这么大吗?
关勇低下了头。
关勇很快被带了出去。
其他人也忙跟着走了,生怕再留在这里,也遭到杭清的冷嘲。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别墅里就剩下了一干手下、佣人、宋惩之、杭清,还有一个始终没有挪动步子往外走的龚添。
龚添拿着相册走回到了杭清的身边,他双手将相册递了出去:“抱歉。”虽然口中只有两个字,但实际上这会儿龚添已经快被内心的歉疚和心疼所淹没了。是他出于习惯将白皮本放在手边,被关勇趁虚而入,这才让关勇得到了侮辱边姽的机会!
龚添不自觉地握紧了相册。
杭清拽了一下差点没拽动。
就这么一下,宋惩之的目光就更为阴沉了。
龚添低头又扫了一眼相册上的照片,真的很漂亮……
杭清松开手,淡淡道:“很好奇我为什么会这样?”杭清点了点相册上的“女孩儿”,口吻冷漠:“因为我的父亲是个人渣,他喜欢幼.女。而我的母亲一心倾慕于他,梦想生个女儿送给他。但我是个男孩儿,怎么办呢?边正婚后按捺不住,在外面诱.奸小女孩儿,我的母亲知道之后不仅没有报警,她甚至迁怒到了我的身上,她疯了,疯了一样地想让我看起来更像女孩儿一点。所以……正如你们看到的那样,我度过了好几年性别不明的生活。这些照片,都是我母亲拍下来的。”
宋惩之和龚添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心底一抽一抽的疼。
宋惩之没想到男人的过去会是这样……
而龚添也没想到,原来背后的真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恶心三分!
“你也该走了。”杭清冷声道。
龚添心尖一颤:“不,我……”
杭清抬头淡漠地看了他一眼,龚添顿时感觉到一阵窒息。
今天闹的这一出,该是让他多难过呢?龚添突然想起了七年前,曾经有小警员告诉他,边姽去看了心理医生。是啊,这样扭曲的环境中成长起来,怎么会没有心理阴影呢?
龚添看着杭清淡漠的模样,脑子里来来回回地闪过第一次见对方的时候,他朝着自己露出的那个温柔的笑容。
可就算是曾经度过了那样艰苦黑暗的日子,边姽也依旧保持着一颗温柔的心啊……
想到这里,龚添就更觉得难受了,仿佛有刀子生生落在了他的心上,一刀一个口子。
“抱歉……”龚添觉得有很多话都哽在了喉中。他从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竟是这样的难以开口。
“您该走了。”宋惩之冷声提醒他。
龚添有满腔的话,但是宋惩之就站在一旁,龚添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有些话,是不能当着第三者说的。何况这里不仅是第三者,后面还有无数个人紧盯着这个方向,这些都是边家的人,他们看着他的目光,就跟着看着敌人似的。
龚添很无奈,只能先行告辞。
与其在这里用口头上的话来安抚对方,倒不如先回去处置了关勇的事。
龚添微微一点头:“好,我先走,一旦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
宋惩之听见这句话,几乎火冒三丈,“龚厅长放心吧,没谁会需要到你的!”
“厅长?”杭清微微诧异地看了一眼龚添。刚才他就听见关勇这么喊了好几次了。
龚添顿了顿脚步,点头道:“是。”
“哦。”
“要多谢你。”
杭清却神色淡淡。
龚添看着他的模样,更觉得心底极为不是滋味儿。边姽帮了一桩大忙,但他似乎根本就没将那个白皮本放在心上。
就是这样让人心疼的人,关勇竟然疯了一样地想要诬陷他!
龚添心底对关勇的怒意更盛。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关勇的事我会处理好的。”龚添说完,拔腿走了出去。
等龚添走远了,杭清眼底才流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他对龚添表露冷意,其实就是想和龚添拉开距离。龚家父子人不错,但是他们一方是警察,一方是犯罪分子,原本就站在对立面上,要不是七年前那次的册子,他和他们的唯一交集就只会是进行到正式剧情的时候,他这个**ss迅速死在正牌攻手下,成为正牌攻升职的垫脚石。
但是谁能想到,七年过去,龚家父子仍旧对他态度亲近呢?
杭清觉得这样不好,才正准备借着这个事断了那点儿情谊。
但是杭清又一次失算了。
龚添的口吻里竟然满满都是疼惜,并且他似乎是要回去收拾关勇?
杭清沉默了。
他并不乐意做警匪一家亲啊。
宋惩之突然咬着牙道:“那个姓龚的就是警察,何必再来做这一套?”
杭清没应声。
宋惩之的心微微沉了下去。男人不会对那个姓龚的有好感吧?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杭清问他。
“我等了很久您都没有来,我心中担心,就马上赶回来了。”宋惩之委屈地道。
杭清见状,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虽然宋惩之的个子早就比他高了,但这时候还是乖乖低下头来让他摸头,倒是让人联想到看似外表威武,实际极为亲人的德牧。
杭清顺手拍了一下他的头:“还去公司吗?”
“不去了,我想陪在您身边,好吗?”宋惩之抬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明明一个英俊的高个儿少年做这样的表情会很是违和,但是宋惩之的模样却并不让人讨厌,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走吧。”
宋惩之微微一怔:“去哪儿?”
“你不是要陪我吗?”说完,杭清就掉头往楼上去了。
在杭清背过身的时候,宋惩之立刻咧开嘴眉开眼笑了起来,忙长腿一迈跟上了杭清。不过他虽然腿更长,但却始终克制着步子没有迈动得太大,以保证能始终坠在杭清的身后。
宋惩之的心跳有些快。
今天,我更了解他了!
靳刖所不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而且他松口让我陪在他身侧了!
哪怕明明知道男人的意思仅仅只是让他暂时陪伴在侧,但宋惩之恍惚间总有种仿佛能长久陪在男人身边的感觉。
他脸上的喜悦之色更浓了。
杭清回到了卧室,没一会儿女佣就送来了食物。
杭清在沙发上坐下,宋惩之紧跟着依偎在了杭清的腿边,杭清看了他一眼,低声道:“起来吧。”
宋惩之却不肯动:“您就让我这样待着吧。”
“我让你起来。”杭清指了指身旁的位置:“坐这里。”
宋惩之双眼一亮,激动之色溢于言表,他忙直起了身子,然后走到杭清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挨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杭清觉得有些疲累,忍不住微微仰头靠在了沙发背上。
宋惩之小声道:“我给您按一按好吗?”
“嗯。”杭清闭上了眼。
宋惩之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可以放肆地打量男人的模样了。
他的目光落到了杭清的脸庞上,扫过了杭清饱满的额头,秀美的眉,纤长卷翘的睫羽,挺翘的鼻子,殷红的仿佛引人落下吻去的唇……宋惩之的呼吸不自觉地重了重。他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按在了杭清的太阳穴上。
轻轻地揉动……
宋惩之觉得心底攒动的那股热流更加汹涌了。
有什么从心底生根发芽,嗖地一下长成了参天大树,密密麻麻的,包裹着一种陌生的情愫……
想要占有他。
占有他。
三个充满霸道意味的字频频从宋惩之脑子里闪过,让他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仅仅只是这样想一想,宋惩之就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
想要他!
太想要他了!
宋惩之闭了闭眼,将从额头滑落在睫毛上的汗水眨了出去。
……
另一头,画展如火如荼地举办中。
身为主人公的靳刖却沉默地坐在了画廊里。
“还没有来吗?”他问。
“刚才那边打了个电话过来,说边先生今日临时有事,不能来了。”
靳刖更加沉默了,那一瞬间,旁边的人感觉到他身上的精神仿佛就此消失了。
“那幅画还展出吗?”助手问。
“……展出。”
助手点了点头,忙带上人去抬画了。
等画抬出去,靳刖也就起身出去了。因为画展规模有些大,今天还特地请了警察来维护现场。靳刖走出去,看着人头攒动的现场,忽然有一瞬间的迷茫。这不就是他从前日思夜想的吗?能够接触这么多的人,品尝到自由快乐的味道。
但是靳刖突然发觉到自己笑不出来。
那头几个工作人员已经将画抬出来了。
那幅画极其的巨大,落在最后才抬出来,众人都以为是抬出来压轴的,不由得齐齐朝那边看了过去。
这时候混在维护现场治安的警察群中的龚城邶,也不由得抬头朝那边看了过去。
靳刖没有注意到他,他也没看向靳刖。
两个人都盯住了那幅画。
靳刖忽然感觉到了紧张,他喘了一口气。
特意请来的油画界大拿低声向大家解说道:“这是画廊的靳刖先生亲手画的。”
靳刖到底名气不显,哪怕有大拿为他说话,其他人也多少表现得有些兴趣缺缺,就在他们打算移开视线的时候,那幅画上的画布突然被揭开了。
他们的目光猛地滞住了。
甚至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滞住了。
画上是一个人。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坐在雕花椅上,身旁围绕着玫瑰花,层层叠叠,遮挡住了他的大半个身子,又隐约露出了半个身子。尽管展露的地方不多,却足以叫人看见他挺直的身躯,姣好瑰丽的脸庞。
他低垂着眼,像是看向了脚边。
神秘、美丽,两种气质交织在一起,让在场所有人都舍不得发出半点嘈杂的声音。
这幅画的画技还有所欠缺,但是配色是那样的完美,神形具在。他们有一瞬间,都被画中人深深迷住了,不约而同地怀疑起,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
靳刖盯着那幅画几乎不敢喘气。
那就是他脑子里描摹过无数遍的边姽。
他会喜欢这幅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