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妇人,拿着抹布,弯腰伸脖擦拭门窗以及地板。见着屋里有人,那老妇人吓了一跳。
“谁在里边儿啊?是不是周先生来了?”
蜗居在楼上半晌的岑枝跑下来,答老妇人的话:“阿姨好,我和周游叶今天过来这边瞧瞧。”
“你是周先生的谁啊,没见过你,周先生从来没让别人进来这屋里过。”
“怎么,不能进?”
“我给你说啊,这屋子里以前住的是周先生和他女友,两个人可恩爱了,不是说过两天就结婚的吗……你瞧瞧,这屋里哦,抽屉里柜子里都塞得满满当当的,全都是新买的衣裳鞋子帽子什么的,好多好多,眼睛都快看花啦……”
岑枝听得耷下嘴角,“这样啊,阿姨你知道的好多。”
老妇人受到夸奖,摆手,“没、没,老是见到,就认识了吗。”
“阿姨,这屋里还有其他故事吗。”
“咦,你想知道什么?”
“没,现在就想随便听听,反正闲得无聊。”
这话打动了老妇人八卦的心思,她眯眯眼扬得十分高,“我先拿个东西给你瞧。”
咚咚咚,人影瞬间就不见了。
良久,老妇人走出来,手里捏着一张相片,乐滋滋,“快看快看,新郎新娘都是打心底的美。”
岑枝挂着浅笑,伸长了脖子去看照片里的人,男方帅气无比,女方十分温婉,若是要用古时的话来美言几句,那肯定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确实很美。”
“是吧,要这是我姑娘就好了。看她手上戴着的大钻戒,羡慕。”说了几句,老妇人“哦呀”一声,“周先生怎么把戒指就这样放在桌上了,是不是忘记拿了?”
岑枝言简意赅,“不知道。”
“会不会有急用啊,不然你给周先生送过去。”
“他自己发现了会回来拿的,放这儿吧。”
“哎——,好吧好吧,那我继续打扫。”
岑枝冷淡地嗯了一声,随后轻声慢步走出屋子,关门。
好巧不巧,碰上折回来拿东西的人。
她佯装不知,“跑这么急,宝贝东西丢了?”
他气喘吁吁,单手扶墙,抹额间的汗,“忘了拿,你不多待会儿?”
岑枝抿嘴,她丝毫不愿在这多逗留半分。
“是这个吧。”陡地,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形盒子,望向他的眼神清淡如水,禁不起任何波澜。趁周游叶还在发愣,岑枝速度解释,“钟点阿姨找到的,让我交给你。戒指什么的,贵重东西还是别乱放。”
“人忙得太累了,一时忘记了。”
“结婚是件大事,当然累。”末了,她巧妙地移开话题,“太晚了,我就不去逛商场了,说上来还没和我妈好好道个别,说上一声这件事儿呢。”
“顺路,一起走。”
“不用了,不顺路,我自己坐轮渡再转公交就好。趁天色还没彻底黑下去,我这就走了。”
她话说得极快,没等他反应过来人便消失在门外,独留下一缕似有若无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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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袤雨帘冲洗整片天空,天际闪过一道道闪电,随之而来的便是轰隆隆的雷声,岑枝站在地铁出口,头一次感觉人生糟糕透顶。
屋漏偏逢连夜雨。
她不仅穿得少,还忘记了拿伞,就将一个干干净净的人带了出来,结果挤地铁人多,手上的包被人拽走,片霎就没了影儿。目前能救急的,除了衣服口袋里的十元钱,没别的了。
位于站台上的人走了一波又一波,最后等到十点钟,最后一班公交车收班,她不得不蹿了上去找了最后的位置,躺下来,闭目养神。
半梦半醒中,她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喊,喊得深情不舍。
“枝枝,我的宝贝女儿怎么了。”
“枝枝,妈来接你了。”
“怎么还在睡啊……”
忽地,从梦中惊醒,公交车恰好到站,自己的母亲正站在清冷的路灯下,手里持着一把破烂伞,身上围着的还是几年前的阿狸红围裙。
“快过来、快过来,记得你出门的时候没带伞,所以就出来了。”
“妈,有时候觉得你真好。”
“死丫头,说什么浑话呢,你妈不对你好,谁对你好。”
“妈,我不想结婚了。”
末尾的一句声音极轻,轻到她自己近乎都听不清。
岑母拍着她的背,安慰,“说什么噢,你不是还处在交往状态吗,是不是发烧了?”
“我很好,只是有些难受。”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她往后的长路,该走得多么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