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在奶茶店闹了个大笑话, 两人身无分文, 裤兜里一毛钱都掏不出来。两个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最终一致决定:逃为上策。
于是乎,被奶茶店的老板几乎是追着屁股撵了一路, 撵到他们也不知道身处哪条街道巷口,躲进了巷子口的垃圾桶里, 闻着“醉人的芳香”, 才大难不死, 逃脱奶茶店老板的强势追踪。
周游叶一把掀开垃圾桶盖子,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喝完就跑,真他妈刺激。”
岑枝捂着口鼻,催促:“出去、出去,要死了。”
周游叶忙跳出来, 伸手拉她起来,脸上笑得像个孩子,“抱歉啊, 让你受了这一遭, 我可真不是故意没带钱了, 钱都尚语那家伙管着呢。”
岑枝稍微松懈的心情又因为他的一句话紧绷起来,她捋了捋额前散落的碎发, 语调波澜不惊, “那先欠着, 第一名什么时候有钱了,请我吃大餐。”
“哟,还要大餐,行,记下了。”
岑枝抿嘴淡笑,借着巷子里微弱的月光凝视他的脸,笑意盈盈的眼里装了星星,光彩粼粼,又像是装着满腔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她想,如此光芒闪烁,仿佛遥不可及。
“时间不早了,我回去了。”她偏开视线,望着巷子口出处的地方,灯红酒绿,沿街旖旎□□。弄了半天,两人兜兜转转打了个正着,到了离着她家不远的地方。
“我看看,九点了!我送你回去,我也要回家了。”
“我回学校宿舍,你家和我同一个方向?”
“你傻,大晚上的,谁放心你一个女生在路上走?”他瞧着她,用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随即强行推着她往学校的方向走,嘴里还在唠唠叨叨,无非都是班级上杂七杂八的事情,她安静听着也不出声回答,他说久了也觉得没意思,于是闭嘴哼歌。
两个人就这么在大马路上,一个推着一个走着,一个哼着小曲儿一个默然享受,任时光在他们身边游走。
到学生宿舍门时,周游叶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歉,“真的对不起,饭我会请你的,今晚家教的工资呢,我照样会付给你。快进宿舍洗澡吧。”
他笑眯眯地,似乎心情还不错,末了还望了眼女生宿舍的窗户,同正将脑袋伸出窗外的尚语打招呼,“哎哟呵,你还没睡啊,稀奇。”
尚语手肘撑在窗台上,露齿一笑,“快到熄灯时间了,室友没回来,我担心。”
“呐,拿去,给你送回来了。”说完,他高抬手对身后的人挥舞,“嘛,早点儿睡觉,说实话,晚上不要太用功搞学习,伤神。”
吱呀一声,宿舍的门合上,她似一阵风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耳畔。他过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回头去看,那人早已消失在夜色中。
周游叶砸吧嘴,“连一声晚安都不说,走起路来也都没声的。”
-
十月底下了一场秋雨,气温降了不少,教室里不少人穿起了秋装,岑枝还是一如既往地白t黑裤,长发垂落在肩侧,过长的刘海遮住眼睛,下巴上旧的痘痘没了,又长出来新的。周游叶照旧还是一副纨绔子弟模样,在班级里男生女生堆里打转,偶尔他也会和她说上几句,但是最后的结束语永远都是“宋滕什么时候来”。
听得她神经衰弱,她又不是不想知道宋滕什么时候来,可是于刻意的隐藏和无意地迷失中,无异于寻找前者更为艰难,因为它摆明了不想让你知道答案。
“同学们,安静一下。”貌似慈祥的班主任腋窝下夹着厚厚的一摞试卷走进教室,“咚”地一下将试卷摔在讲台上,而后眼光扫视在座的每位同学,声厉词严:“看看你们这次期中考试的卷子!考得稀烂!这次数学难吗?还有人考45分。”
话落,班主任的视线在岑枝的脸上滑过,不消片霎又滑向别处,继续说,“有几个同学考得不错,周游叶143、尚语139、郭彭彭120。”
全班人顿时叽叽喳喳,瞪大了眼珠子悄悄打量周游叶,眼中不自主流露钦佩和膜拜之情,也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位低着对位高者的臣服了。
“安静!安静!”班主任话还没讲完,拍着桌子,“周游叶,你过来帮忙搬一下桌子,宋滕来了。”
周游叶喜出望外,“好好好!老师,我这就出去。”
不等班主任开口,他立即往门口跑,见到宋滕背着书包站在门口,也没多想,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你这个家伙,杳无踪迹两个月啊,你这是想做什么?还要不要我们这群哥们了。”
宋滕受了他这一拳,忍不住咳嗽,“抱歉抱歉,是我走得太急。”
“你走得太急也应该说一声啊,我当时还和岑枝去你家找你的呢。”
宋滕似乎身体不大舒服,边走路边咳嗽个不停,“岑、岑枝,也去了?”
“好吧,其实没去成。”
宋滕递给他一个白眼,“行了,别纠结这事儿了,当初真走得急,也没时间和岑枝交代这件事情,所以你懂的。”
语毕,他故意挑眉,眼角余光却是盯着坐在教室最后面的岑枝,捏着手中的试卷,眼神里空荡荡的。那一瞬间,他生出些心疼。
“好,我不问了,总之你来了就好。”顿了顿,他又问,“是不是生病了?”
“感冒而已。不说了,快帮我搬桌子!”
周游叶投降:“马上。”
支走了他,宋滕瘸着一条腿,一崴一崴地从后门走了进去,与人换了位置,挨着岑枝坐下。
“一直盯着看,能看出金子?”他好言好语。
岑枝默默地收了卷子,以一种消极情绪望着他,觉得他是宋滕又不是宋滕,不过两个月时间,变化太大了,且不说人变得又黑又瘦,就连身体都像被弄垮了,咳得似乎连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而最大改变的是他的眼神,灰色黯淡,没有光芒。
“没,倒是看出宋大老爷憔悴了。”
“哎,这人吧,一操劳就容易憔悴,心疼不?”
岑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指着自己的心脏,“疼死了都,还以为你不会在回来了。”
“别,别笑,你心疼我知道了,看眼神就知道了。”
岑枝没好气,“我那是心疼自己心疼你。”
“哎哟哟,好好好,那我也心疼你好了。”他一脸溺爱,笑得温柔。
两个人正聊得好好的,在一旁闲来无事的班主任又开始发表冗长的陈词,无非是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要打起精神来好好学习,不然永远只有落后和后悔等着你。说着说着,话题就歪了,有几个喜欢滋事的学生站起来,表示不公:“老师,我不想在vip娱乐区了,我想好好学习。”
这话一出,陡然热闹了,学生群起而攻之,表示要班主任合理分配,最好是那些优秀学生们能带着他们一起学习就好了。
班主任苦着一张脸,拿这帮熊学生没办法,只好答应。
宋滕低声笑,“这个主意不错,正好我和你坐一起,咱俩坐vip阳光spa区去,冬天专门晒太阳,想想都觉得人生很美好呢。”
“岑枝,你和周游叶坐一起;宋滕,你和许渔坐一起;郭彭彭,你和何笑笑……”
班主任在眨眼间就排好了座位,念着一个个人的名字。岑枝起初一怔,而后荒唐地想,她和周游叶坐在一起?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机缘巧合,将两人拼成同桌关系。
宋滕也是愣住,而后落寞地笑着:“这会儿倒好了,如了你的意,听不到我这个老头子在耳边给你念叨了。”
岑枝垂首,侧脸压在卷子上,面对着他:“可能是一件折磨的事情。”
“怎么了,你又不怕他,就是话少,性子寡淡了些。”
岑枝瘪着嘴,吹被压皱的卷子的一角,“我会忍不住。”无比羡慕像周游叶、像宋滕成绩如此优秀的人,而她太渺小,太普通,在一旁做陪衬,衬托自己的平庸无能。她很羡慕,但她又想靠近,靠近光和热,向着光和热出发,只为达到更好更优秀的自己。
她似乎,进入病态了。
“啊咧,全员大迁移?”气喘吁吁的周游叶将桌子搬过来后,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大迁移景象,“换位置?我坐哪儿?”
宋滕指着靠窗的位置,“你同桌,岑枝。”
“哈。”周游叶摸着脑门上的汗,“换成岑枝了?也好,安静多了。”
宋滕敲着桌子,“哥们儿,别这么不在意的态度啊。我交给你个可是一项重任。”
周游秒懂,凑过去和他窃窃私语,“知道,你媳妇儿嘛,我当然要多照顾,虽然有够笨的。”
媳妇儿……宋滕无奈摇头,没吭声。
“好消息、好消息!”郭彭彭荡猛地着小碎步到讲台,“语文老师说,下节课在操场上进行朗读比赛。就是、就是,那个哈姆雷特!”
消息一来,轰地一下,人心炸了。
炸得她跳出回忆,从他手里立马抢回照片,往屋里走。心里还在腹诽他真是变化多端,上一刻还在和她置气呢,现在又一副暖意融融的曲调,典型的变脸比翻书都快。
她冷着脸,在床头坐着,手里细细地摩擦着那张老照片,真的很老,还没过塑,照片的上人脸好多都糊掉了,看不清晰,最多能辨认出大的环境在学校,以及语文老师那标志性的墨镜。
周游叶从屋外走进来,拧了拧裤脚的水,低声讲:“那时候我和你扮演的是什么角色来着?都有些记不清了,就晓得你一脸不情愿地模样。”
岑枝敛眸想,他这记性什么时候烂成这个样子了,那时他还能扮演谁?除了扮演的单纯善良,有着理想主义和完美主义的主角——哈姆雷特,还会是谁?而她却是阴差阳错地出演了奥菲利亚,一个被哈姆雷特无情抛弃,最后失足落水溺死的悲惨女人。
真是诛心,她想,那时居然演了个从希望到绝望的女人。这样的过程,这样的结局何尝不是在暗示她的现在的路、往后的路,荆棘泥泞。
“困了,我睡觉。”她一句话堵住他的嘴,转眼倒在侧着身体倒在床上,聆听窗外雨声,滴滴答答,响个没完没了。
他没吱声,兀自苦笑,抱着另外的棉絮铺在单人床上,阖眸小憩。
岑枝没睡意,放在枕边的手摸到手机,她拿出手机看界面上的推送消息,显示着有好几条来自贴吧的回复,她好奇点进去,赫然发现了多年未打招呼的s先生在2015年6月4号发来消息:
2008.06.04
想写封信给亲爱的你
小姐,再过38天,我们就不再是高中生了。我想着在六月八号的那天,天气一定很美好,夕阳沉沉,将落未落。我们俩个手牵着手一起走出考场,然后彼此相视一笑,任斜阳静静地在脸上撒野。
我想那时的我们不太会去担心未来是什么样子,走一步是一步。我们会穿上一起买的衣服、鞋子,欢快地走向通往某个城市的旅途中。在火车上时,我们面对面坐着,一会儿闲聊一会儿睡觉或者望着窗外迅速闪过的景物发呆……
旅行的时间不会太长,但于我们来说已足矣。我想在我们旅行的那座城市里,我每天会很早地喊你起床,等洗漱完毕后,咱俩背上书包,十指紧扣着和你一起去爬山。
山间的风景很美,有涓涓的溪流声,有“鸟雀呼晴”,还有各色我们没有见过的美丽景物……而我们就是穿行在这样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里,用照片记录着那时的永恒。
大学里,我们依然会在一起。不知道那时当我们说我们是从高中开始有交集的然后一直保持到现在,会不会有人投来羡慕的目光,而且伴随着说一句“哇,你们感情真好!”
小姐,有时候真的希望你能够幸福些。希望本就是无所谓无无所谓有的,鼓起你的勇气,追寻你真正的幸福。
六月八日,我等你归来。
一封迟到七年的信,在这个时候收到,岑枝心里五味杂陈,她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一字一句,指腹在虚拟键盘键盘上动了动,想回复一些什么,又想不到该怎样遣词造句才能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这位s先生,早些年便关注了她,一直都是出于窥屏的状态,并没有过多的陈词言论,就像是一个安静的守护着,默默无闻。
她想了想,还是私信给他回了过去:
2015.06.04
s先生,好久不见,收到你的信非常惊喜,不知你现在过得如何?
很久没有听到你的消息,突然出现真的是整个人愣掉了。我如今正在南方山清水秀的小镇里生活,现下这边雨天,已连续了好多天,屋周围蓄水良多,不敢出门,也不愿出门,只能窝在家里,像只废猫。
过去真是令人怀念,我刚才就在想高二那一年语文朗读比赛,当时登台演出的时候,我应该是非常尴尬的吧,y同学是哈姆雷特,而我却是要演被他抛弃的妻子,真是诛心。不像你那时,演的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角色,啊呀,真想回到过去,拒绝这一场比赛。
s先生,把你七年前赠我的话同样也送给你,希望你能够幸福,不被世事所牵挂。谢谢你的信,那些年的感情早就收到,已藏于心中,无以回报,多年来你的照拂与关心。
那些口头上说不出来的话语,只好用书写的方式传递自己的心情,虽然显得些许委婉客气,但好似这样,她才觉得她与s先生之间,微末的隔阂,不见了。她又去翻以往s先生的来信,2007年...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