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是天上破了个窟窿,她可谓是千疮百孔,补都补不回来。
周游叶笑了笑,“能补多少就补多少。”
岑枝耸肩,一笑而过。
两人均不再说话,彼此沉默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他摁住笔,耐心沉稳为她讲解题目;她偏着身体,靠近他的肩膀,埋头改错误、记笔记。
窗外起了风,掀起薄纱窗帘,他和她的影子倒映在落地窗上,错了位。乍看上去,像是她窝在他怀中,脑袋埋在他胳膊上,嘴边扬起一抹甜蜜的笑。
她垂眸,单手拂去桌子上橡皮擦留下的碎屑,“你喜欢喝可乐?”
他没反应过来,嗯了一句,“可乐?”
她晃了晃手中的冰可乐,“这个。”
“谈不上喜欢不喜欢,解渴的东西。”他忽地也停下手中的动作,凝视住她手中摇晃的可乐,不明所以。
岑枝浅笑了一下,“我喜欢不开封的可乐。”
因为可乐开封后,里面的“汽”都会跑掉,如果再摇晃一下,可乐的味道变,它不再那么好喝。所以与其冒着变难喝的危险,不如不打开这瓶可乐,倒是给自己留个念想,想着这可乐的味道还是甜的,即使尝不到。
就像此时此刻,她宁愿这个晚上是个带着脾气的晚上的,带着周游叶平日里固有的脾气的那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月色般的朦胧柔和,变了质的深夜。
她宁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样不至于让人心生可笑。
“哈,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笑着,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还刷不刷题目了,你脑袋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她丢了个白眼过去,故意说:“满脑子都在想你啊。”
周游叶精神了,止不住笑意:“啊哟,深情不可亵渎,刚好我满脑子也装的都是你。”他顿了顿,笑得坏坏的,“笨蛋的模样。”
岑枝嘴边抽了抽,不与他争辩没意义的事情。
她趴在桌子上,眼皮耷拉着无比困倦地抱怨,“学校弄个交谊舞会,还不如等毕业的时候弄个大型毕业party,那样才玩得尽兴。”
“学校每年毕业都有party,你不知道?”他似乎也倦了,单手撑着脑袋,狂打哈欠。
“没……,没听说过。”
哈欠可能是有传染性,她也跟着打哈欠,眼皮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下垂,困意波涛汹涌般地袭来。果然人绷紧的精神一下子松懈了,整个人都陷入极度疲软的状态,恨不得能睡个天昏地暗。
他的声音也变得模模糊糊,听不大清,只能听到模糊的一句话,“年年都有,够你玩个尽兴了。”
“哦,好吃…好玩就行。”她吐字不清,实在是太困了,“不写了,我睡觉,你也睡觉去吧。今晚多谢你了。”
哪儿知道她的话音落下,等了好久都不见对方有个回应。她只能艰难地掀起眼皮瞅了对方一眼,对方竟然已经酣然入睡,带着轻微的鼾声。
她汗颜,能如此迅速就睡着,这体质也是没谁了。
“周游叶,你睡着了?”
没吭声。
她想了想,算了吧,不管了,她也睡觉去。但想法固然成型,行动却不听指挥。她猫着腰走到他对面,趴在桌子上无比认真地凝视着他。
“我总是很羡慕你,羡慕你前途一片光明的人生,羡慕你从来不缺什么,从来都是世人眼中的佼佼者,令人仰望,也确实值得令人仰望,不可企及。”
她不同,顶多算个大智若愚。而她的童年到现在都是充满缺憾,什么都没有,什么也都没遗留下,她能拥有的少之又少。
她拨弄着自己额前的碎发,语调极为浅淡地讲:“多谢你今晚收留我。”
夜色愈浓,对面人的睡意也渐浓,空荡的客厅里壁钟滴滴拉拉的走着,没多久分针便行至12点的位置,随即咚的一声,敲了三下。
凌晨三点,是该睡了。
她放缓了脚步走至旁边的卧室,寻了一张毯子搭在他肩上。临走前,她站在离着他一步之遥的地方,神情平和地望向他,心想:他听过谢安琪的《钟无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