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对他这样的失态显得略略有些诧异,仍是一字一句答:“傅小姐在门口,奴才这就请她进来。”
“糊涂,怎么能让她在外等着?快去将人请到正厅来。”魏明钰忍不住斥责,忽然,他又一下子顿住了脚步,将管家叫住了:“不,别去请,你去告诉傅小姐,我换身衣服就来。”
刚刚在软塌上那般乱滚,衣衫早已凌乱,这副模样去见傅容月多少有些不妥。魏明玺虽然深有残疾,可魏明玺一贯对自己的容貌、穿着颇多在意,任何场合也不会有一丝不整洁,他在容貌上本就比不上魏明玺,可不能在别的地方被他比了下去。
魏明玺快步回房,很快换了一身青布软衣出来,傅容月果真一直等在门口,管家陪着说话,等他过来忙让到一边。
傅容月福了福身,魏明玺忙不迭的回礼,笑道:“今日是傅小姐及笄,怎的还有空闲出来?”
“承蒙殿下赠送厚礼,容月感激不尽,因而前来拜谢。”傅容月抿唇一笑,眉眼弯弯十分天真。她脸上的胎记让梅琳修饰过了,痕迹比以往还要淡了好几分,抬眼之间,竟有一种颠倒众生的魅惑。
魏明钰的一颗心禁不住砰然跳动,以往觉得傅容芩很美,可今日一比,才知傅容芩的美丽太庸俗,傅容月若没了那胎记,真真是人间绝色。
这个女孩,他一定要得到!
魏明钰想着,脸上也绽放出自己一贯温文尔雅的迷人笑容:“小姐是女眷,拜帖前来,在下本该邀小姐入内一叙。可一来在下尚未娶妻纳妾,小姐又已定为在下的弟妹,为了避嫌,只得委屈小姐陪我在前厅说话啦。”
“哪里谈得上委屈……”傅容月的声音低低的,眼睛亮亮的:“殿下肯见容月,容月心中已十分高兴。”
这样的神情魏明钰在京都女子脸上见过无数次,心中雪亮,不免有些高兴,忙邀请她进了前厅。
“小姐对那琴可还满意?”一进前厅,魏明钰便微微一笑,柔声问道。
傅容月微微垂下眼眸,一瞬间,从脸颊到脖子都红了,她细声细气的说:“多谢殿下费心了。如果殿下不嫌弃,可以叫我容月……叫小姐太客气了。”
“容月。”魏明钰巴不得她开口,忙顺着台阶就下。
今日傅容月的改变太明显了,魏明钰暗暗欣喜,看来那把绿绮还是送对了!
傅容月只当做不知,全然一副小女儿的模样,低声说:“殿下有所不知,家母在世的时候就十分喜欢音律,故而教容月自幼学习弹琴。家母最喜欢的琴一把是高祖送给元后的冰弦,一把便是这绿绮。家母在的时候总说,司马相如一曲诉相思,纵然后来有始无终,但想来司马相如用绿绮的那一刻付出的心是真的,世上最难求的就是这真心二字。”
“容月想求什么样的真心?”魏明钰的心一跳,含笑问道。
傅容月看了他一眼,好半天才说:“自然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相信九弟一定能做到。”魏明钰低声说着,暗暗偷窥傅容月的神色。
傅容月脸上果真露出一丝惆怅,她叹了口气,一脸欲言又止,过一会儿才说:“陵王殿下自然是很好的,只是……”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抬起眼来,一双俏目泪光盈盈复杂的看着魏明钰。忽而站起身来,捂住嘴巴起身就跑了出去。
魏明钰一愣,随即涌起狂喜之色,起身追赶。
傅容月脚步好快,很快就冲出了府门,她却没有坐马车,而是顺着街道快步跑了出去。此时已是日暮西沉,傅容月从魏明钰的府邸冲了出去,捡着偏僻的街道跑,不一会儿就跑到了一处巷子里。她放缓了脚步,终于让魏明钰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魏明钰稍稍用力,将她扯了个回身,此时傅容月已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怎么了?”她长长的睫毛上晶莹剔透,让魏明钰的心也跟着那长睫毛颤啊颤。
他在宫中多年,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可唯有这样野性又不缺羞涩、桀骜不驯又能低眉顺眼的没遇到。不知不觉中,魏明钰自己都没发现,他离要利用傅容月的心越来越远,反而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傅容月只是摇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殿下,是否没有娘的孩子都要受人欺负?”
“谁欺负了你,你告诉我!”魏明钰被她的信任冲击得头脑一热,冲口而出。
傅容月定定的看了他片刻:“殿下,容月本不该在这里的。要不是她们……容月根本不会在这里的……咦,那不是大殿下吗?”说话间,她不经意的转开目光,随即又快速的转过了头,一脸愕然连哭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