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东看着她已是换了一身黑色丝质旗袍,鬓发上插着一朵白色的绢花,脸上未施粉黛,一双眼睛早已哭得通红,分外憔悴。
谢承东心知她与傅良波一母同胞,兄妹感情极深,如今傅良波骤然早逝,身为妹妹,傅良澜自是要伤心不已。
傅良澜收敛泪容,刚要从沙发上起身,谢承东已是伸出胳膊,将她按了回去,男人在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下,与她道;“良澜,节哀顺变。”
傅良澜的眼泪又是涌了上来,与丈夫颤声开口;“司令,大哥正值盛年,之前又一直没灾没病,我是实在想不明白,好好地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傅良澜刚说完,又是哭了起来。
傅家发给傅良澜的电报上,只说傅良波重病身故,并未说傅良波究竟得的是什么病,毕竟这花柳病总归是难以启齿,这事谢承东虽是知晓,但顾念傅良澜与傅良波之间的兄妹之情,也不好与傅良澜开口。
“世事无常,咱们这次回去,你好好陪陪岳父岳母。”谢承东安慰了两句,看了眼窗外的月色,专列如今已到江南的地界,明日一早,便会赶到金陵。
傅良澜哭了一会,才慢慢收住了泪花,她向着男人看了一眼,他分明靠自己这样近,可又离她那样远,她心知这次谢承东陪自己回江南奔丧,为的不过是良沁,这样想来,原本就悲伤的心底,更是浮起几分酸涩,需让人不得不用尽力气,才能将泪意忍住。
金陵,傅家官邸。
一早,官邸里的下人便是开始了走动,傅镇涛也是派了人,与江北的侍从一道去了车站,迎谢承东夫妇回府。
傅镇涛换了长衫,已是在前厅相候,傅夫人自那日与良沁撕闹一番后,这两天一直是缠绵病榻,即便得知女儿归家,也不能起身相迎,傅镇涛老年丧子,心情自是不用多说,待看见女儿走进前厅,傅镇涛念起儿子,也是忍不住老泪纵横。
南苑。
“小姐,司令和大小姐回来了。”阿秀回到房间,见良沁正在软塌上出神,她匆匆说上前,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良沁回过神来,从软塌上坐起身子,阿秀又是言道;“司令和大小姐正在灵前致哀,怕是过一会儿,司令就要来看您了。”
良沁听了这一句,眼圈就是微微红了起来,这一次与谢承东分别一月有余,又逢家中变故,竟让她不知从何时起,从心底开始盼着,盼着他能回来。
如阿秀所说,未过多久,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管家张伯在前头殷勤的带着路,良沁与阿秀听得动静,不等她们走出去一瞧,就见一个一身戎装,器宇轩昂的男子从院子里大步走了过来。
良沁刚见着谢承东,脚步便是停在了那里,阿秀乖觉,向着谢承东赶忙行了一礼,便是退了出去,良沁看着谢承东的面容,所有的话好似堵在了嗓子里,不知要如何开口,只眼睁睁的看着谢承东向着自己走来,二话没说,便将自己抱在了怀里。
直到倚在他的臂弯,良沁的眼泪才落了下来。
谢承东察觉到她的轻泣,他没有说话,只紧紧抱着良沁的身子,两人许久都没有出声,直到良沁抬起头,含泪问了句;“你来了这里,姐姐呢?”
“良澜去了东楼看望岳母,”谢承东伸出手指,为良沁将面颊上的泪水拭去,低声道了句:“我只想来看你。”
“大哥他……没了。”良沁心里难受,一语言毕,谢承东刚要温声安慰,可眉心却是微紧,他抬起了良沁的下颚,凝视着她的脸庞,沉声道;“脸怎么了?”
良沁微怔,这才想起自己那日被嫡母扇了一巴掌,虽之后就用毛巾敷了上去,可到底还是落下了淡淡的指印没消,此时刚好让谢承东看在眼里。
“谁打的?”谢承东眸心暗沉,不等良沁开口,男人心思一转,已是猜了出来,“她为何打你?”
良沁低下了眸子,轻声道;“你别问了,大哥才刚走,咱们不要再生是非了。”
谢承东看着她柔弱白皙的面容,见她回来不过短短一月的功夫,比起江北时却憔悴清瘦了许多,不免既是心疼,又是愤慨,他松开了良沁的身子,转身就要离开,良沁连忙握住了他的手,“你别去找邵长官,这事和邵长官没干系。”
谢承东回过头,终是低声一叹,“怪我,当初就不该把你送回来。明日我就带你回江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