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显那边沉默下来。
夏沁觉得自己说的话可能有点伤到他了,略忐忑,“我没别的意思,你不要生气,我只是觉得你现在……”
“是我不对,”这次换骆庭显打断了她,“是我没站在你的立场为你着想,”他温声说,“你现在下楼,还是到榕树那儿,我五分钟就能到,给你送点东西,可以吗?”
夏沁当然说不出一个不字。
好在父亲他们喝早茶不会这么快回来,尤其夏狄最能折腾,没两个小时估计搞不定。
她把头发梳好没有扎,这样可以遮住左边微肿的脸颊,穿上外套,拿上书包就出去了。这样如果家里人提前回来,她就说去学校请假了。
骆庭显到的很快,老小区进出都没人管,车子停下,夏沁乖乖上车。
“脸怎么了?”
夏沁条件反射的去捂左边的脸,一边想着眼真尖一边故作轻松,“挨打了呗,不过我当时躲了,不怎么疼。”
她其实觉得这不算大事,从小挨打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今天这样不同,话音还没落,骆庭显竟发动车子如一阵风般飙了出去,速度很快,吓了夏沁一跳,赶忙握住车顶的扶手,“你开慢点!慢点!小心撞到人!”
车子直到出了小区所在的街道才逐渐减了速慢慢恢复正常驾驶。夏沁松了口气,无奈的看他,“哥哥,你干嘛呀!这样很危险的!”心脏病都差点被吓出来好嘛?
骆庭显没理她,把车停在一家24小时药房门口,开门,下车,留下句:等着。
夏沁透过车窗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手扶额,突然就笑了,心里暖呼呼的。
骆庭显买了消肿止痛的喷剂回来,手里还拿着两根热玉米一纸盒关东煮和两瓶加热了的营养快线。
“药店还卖吃的?”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夏沁问。
“一半超市一半卖药。”打开喷剂包装盒,示意她,“把头发拨过去,抬头。”
夏沁乖乖照做,脸确实不怎么疼,不过药喷上去凉滋滋的挺舒服的。
“先吃点东西,”没急着开车,骆庭显自己拿了串甜不辣吃,一边问,“是让你今天就走?去那边怎么安排?住医院还是住到谁家里?过年回不回来?”
夏沁这会儿心情真的好了不少,有了玩笑的心思,摊摊手,“我什么都不知道。”说完脑门就被敲了,夏沁哎呀,“这又不能怪我,我昨晚光顾着生闷气了。”
骆庭显却没有跟着她的语气缓和脸色,他依然正肃,“沁沁,我说真的,那个家如果不想呆了我能帮你,不会出现你担心的那些情况。”
夏沁笑笑,“知道啦。”
开学当天,夏沁不会去学校,或者说一周内她都不会到校。
这个是郑老师主动提出的,他认为这样更保险。
一般来说,夏家夫妻不可能有精力一直盯梢,如果他们盯,一周时间怎么着都绰绰有余了,如果他们采取无视态度,那当然最好,简直皆大欢喜。
最糟不过是退学。
但有郑老师在,今天退,明天夏沁就能回来重读。
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下午时,夏沁给夏薇打了电话。
夏薇很不耐烦,“别往自己脸上贴金,爸妈现在忙生意哪有功夫搭理你,就算你死在外面他们都不会去给收尸的,放心!”
夏沁不在意她的讥讽挖苦,笑了笑,“那就麻烦你让他们更无视我吧,谢了,姐姐大人。”
这声姐姐大人把夏薇给恶心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凶巴巴吼回去,“夏沁你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以后没事别给我打电话!烦死了!”
听着嘟嘟嘟的忙音,夏沁耸耸肩,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
骆庭显弹了下她脑门,“把她惹怒你很高兴?”
夏沁满脸无辜,“没有啊,明明是她脾气差。”又说,“我爸大概把我忘了,夏薇说他们在忙生意,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有人给我收尸。”说完被敲头,是真的敲,手劲挺大,夏沁疼的倒抽凉气。
“真打啊!?”
骆庭显嗤笑,“谁和你玩儿虚的!”说完见她头上红了一块儿又有些心疼,把人拉过来替她揉揉,无奈说,“正月都没出,说话一点忌讳都没有,夏薇说就算了,别人的嘴我管不了,你自己竟然也说,嫌自己运气太好?”
夏沁眨动了两下眼睛,没狡辩,特虚心的接受了指教,“那我以后注意。”
“不是注意,是要记在……心里。”话到半截骆庭显才突然想到夏沁可能不是不懂忌讳,而是应该没人教过她这些。
夏东海一个大男人不会在意,王玫不打骂已经算难得,至于夏家和王家的那些亲戚……不提也罢。甚至他……也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骆庭显有点儿后悔自己手太快,但这种事又不好多说,说多了就是在伤口撒盐。
“走,带你去买几身衣服。”
夏沁有点跟不上节奏,“买衣服干嘛,年前买的都穿不完。”
骆庭显不以为然,“女孩子还有嫌自己衣服多的?”拽住她胳膊,“正好再给你买个新书包,文具之类的也要添吧?我看你那些都挺旧了。”
夏沁不太想买,觉得浪费钱,又不是必需品,尤其是衣服,过年前已经买的够多了,每件还都挺贵,一二百或四五百的都有,对于平时冬天穿衣不过五十,夏天穿衣不过二十的她来说简直心疼死人!
但拒绝未果,她越不想买,骆庭显反而越要给她买,让人吐槽都无力,更不可能为此生气,那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两人驱车去了附近的商场,楼上楼下逛了一圈,出来时就变成了大包小包,结果刚到停车场就听到有人喊骆庭显的名字。夏沁还在为刚才买的五百多的鞋心疼不已,见到陌生人,赶忙调整了表情,两人私底下什么样无所谓,反正谁不知道谁!但当着外人面丢人现眼就是智商问题了。
程昱跟骆庭显同年,曾经初高中都在同一所学校读,大学才分开,关系算是比较铁的。骆庭显坐牢第一年他还经常探望,后来因为出国工作一直没回国,两人就断了联系,骆庭显出狱半个月后程昱才回国。
夏沁听他做了介绍,才知道这个脑门锃亮有点地中海的微胖男人就是大年初一那天给他通风报信说亲妈住院的程昱,也就是那个人渣继父程炳才的侄子。
过完十五就要撕逼,却还和撕逼对象的侄子友好相处……
这身份……尴尬啊。
程昱可不知道面前的漂亮小姑娘在同情自己,他这人有点直肠子,人不坏,就是嘴不严,一般什么秘密告诉他都不可能守得住,中学时人送外号大喇叭说的就是他了。
骆庭显只说夏沁是朋友妹妹,帮忙开车出来买东西,别的一概不提,就是怕这货嘴太快,对不该说的人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夏沁也不傻,听骆庭显这么说,就知道怎么配合了。
程昱已经结婚生子,对萝莉没兴趣,点点头算是和夏沁打了招呼,然后对骆庭显说,“二婶现在出院了,二叔也保证说会和那个女的断掉,爷爷为此大发雷霆,教训了二叔一顿,说他不该为老不尊竟然跟你动手!”说着搭上好友的肩,“之前我给你打电话你说在外地,现在正好碰见,走吧,回家看看,二婶肯定想死你了。”又嗔怪,“你说你出来了怎么不回家呢?都是一家人,谁还嫌弃你怎么?”
夏沁:“……”
好像听到了有意思的东西呢!
骆庭显不着痕迹的避开肩上的手,淡笑说,“不了,大过年的我回去他们也尴尬,再说这还有个小尾巴,既然把人带出来就得安全送回去,不能虎头蛇尾,这丫头长得漂亮,容易招流氓,不好好看着不行。”
自认从没招过流氓的夏沁:“……”
程昱看看夏沁,又看看好友,又看看夏沁,最终无奈妥协,“是不安全,那你先送她回去,明天有空没,咱们见一面?”他不傻,看得出好友对回去的抵触,聪明的没有再提。
骆庭显说行,“明天我请你吃饭,下午再定地点。”
坐上车,夏沁才给自己洗白,“我可从没招过流氓。”她本也就是个玩笑,觉得骆庭显刚才那样说是为了搪塞程昱而已。哪知这人竟还较起真来,“上次那个王恒身边的几个不就是小流氓?”
夏沁无语,“……这怎么能算?”她辩解,“王恒看我不顺眼,见到我当然会故意找茬,跟你说的流氓不是一个性质。”
“流氓还分三六九等?那我这样的算几等?”
“哥哥!”
“行行行,不说了不说了。”骆庭显一听她凶巴巴叫哥哥就怂,脾气那叫一个好,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下意识的反应了。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夏沁可能是真有点生气了,扭着头看窗外不看他。
红灯时停下车,骆庭显忍不住拽拽她的马尾,“干嘛呢?生我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