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栖梧受过伤,总是有腰痛的毛病。这会子又磕着了,这冷宫里可什么药都没有了,要是有个什么岔子,那可如何是好啊!看着凤栖梧额上的细汗,却又不敢开口。
“哼,从容姑姑,叫你声姑姑是抬举你,别不识抬举。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可是跟着你们主子在冷宫里住着,是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了。所以我劝你们还是老老实实的呆着吧!不是闲这饭菜差了吗,那就不要吃了吧!”说完,还报复似的在那发黄的馒头上面狠狠的踩了两脚,留下几个脚印。
从容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冲上去掐死她,但自己扶着自家主子,便只能用手指指着那个丫头骂道:“你个杀千刀的!有朝一日我们小姐离了这冷宫,定然让你死无全尸!”
“哟,我好怕啊!”小宫女拍着胸口做出惊恐状,随即哈哈大笑:“离了这冷宫?从容姑姑,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凤启枢通敌卖国,满门抄斩,甚至连全尸都没给留。皇上宅心仁厚才没杀了凤栖梧,只是幽禁冷宫。你觉得她还能像以前一样恢复隆宠?哼,你们呆在这冷宫里怕是外面如何都不知道吧?那我便大发慈悲的给你们说说吧。”
小宫女冷笑着瞥了凤栖梧一眼,“现今是未央宫的主子最是得宠,前两个月被查出怀有身孕,皇上大喜,不仅封了贵妃,还大赦天下呢!还有啊,皇上还为了替未出生的皇子祈福,特意筹备了祭天仪式呢!”顿了顿,“所以,你们还是不要再妄想皇上能够像前几次一样让你们走出这冷宫了!哈哈……”
小宫女的声音渐行渐远,但凤栖梧的耳中却一直回荡着她的话,“被查出怀有身孕”,“封了贵妃,还大赦天下”······
是这样啊。
已经怀孕了是么?
终于,他可以兑现他的诺言,为她,倾尽天下。
太好了……
看着凤栖梧越发苍白的脸色,从容心中越发的不安:“小姐?”。
过了好一会,凤栖梧才缓缓的开口:“从容,扶我回屋吧。”
“是。”
原本短短几十步的距离,却是走了将近半炷香的时间。
看着凤栖梧腰上那一大块的淤青,从容忍不住悄悄的抹眼泪。都是自己不好,才连累了小姐受伤,且如今她这身子骨哪儿受得住这般的折腾。
“小姐,我去请御医来”从容说着便急着起身要走,却被凤栖梧扯住衣角,“算了,就这么点事,何必劳师动众”。
“这还算是小事?宋院正说过,您这腰可千万好好养着,万一出点岔子可是一辈子的事了!”从容急的眼圈都红了。
“不用了,从容,你帮我那热毛巾敷一下就好了,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更何况,你觉得你出得去这栖梧宫,见得到太医么?”
凤栖梧语气中自嘲的味道很浓,从容忍不住眼眶一红,却也不再多说,乖乖的转身出门,烧了热水替晚池热敷。
空气中一阵气闷,有些压抑。
“从容,这一年过去了,怎么有的事还是看不开呢?”凤栖梧趴在床上脸朝外,眼角的余光可以看见在她床边忙乎的身影,但看不见她的表情,话音刚落,只见她的手僵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正常。
“小姐说的是,这些年跟着你好歹也看惯了人情冷暖,自然是早就觉得习以为常了。也只是心疼你,你为了皇上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而皇上”
“从容”凤栖梧突然出声打断了从容的话,声音中带着隐隐的怒气,不光是从容,连凤栖梧自己都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外露,栖梧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道:“够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想再多也无用。更何况,隔墙有耳,后宫中因为议论他人而招来祸患的例子还少么?”。
听着凤栖梧话中浓浓的警告意味,从容狠狠的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替她掖了掖被角,从容端着脸盆出了门,脚却在门槛处顿住了,“这些年跟着小姐起起落落,早便把一切看了个通透。从容是孤儿,自小便和你一起长大,现在紫陌已经没了,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若是你有个什么事,让我怎么办?那时,若是你逃出了宫,那么……终究是从容连累了你……”
“从容,你”不待凤栖梧说完,从容便举步离开了房间,徒徒留下一屋子的沉默,和悲伤。
整个栖梧宫,到处都充斥着一股无言的悲伤,就像这座宫殿一般的古老久远,散发着尸体的腐臭,流动在每一个角落。
不久便开始下起雨来,雨中的栖梧宫呈现出一种深刻而沉寂的孤独,是那种岁月涤荡呈现出的清冷的喧嚣。经历了太多风雨的洗礼,这座栖梧宫和它坍圮了的城墙一样伤痕累累,它安静的站在风雨中,立在历史的洪流中,细数着那些悲欢离合。
那些被重复上演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都被它刻进了一砖一瓦里。每一块的青瓦红砖,每一处的飞檐廊角,都以一种睿智而静默的姿态观望着。
望尽了荣辱起落;
望尽了悲欢离合;
望尽了人情冷暖。
原来最残忍的,不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而是漠不关心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