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北晔吃了饭,也预备去补觉。一年到头,三百六十五天,他也难得有个休息的时候。经过客厅时,他看到桌上那束花,他走去拿起看。这束花用的都是他家中的花材,有些花他也叫不出名字来,他并不怎么往后头去看。
只那连翘花,他是认得的。
当初移栽来时,是问了他才决定的。本打算栽些迎春花,他却觉得迎春花更适合盆栽,便移了这类似的连翘来。
他将花递给保姆,令她找个瓶子插起来,他便上楼去睡觉。
上回那篮子香雪兰,他当时是直接回家了,便也带了回来。
半个月已过,花早就枯了。他倒没扔。
其实他并不喜欢花花草草,但那篮子花插得的确好看,只要想到花枯前是那么个模样,他便不舍得扔。如今那篮子花还在窗台放着,只是颜色已经变成了枯黄色,好在柄上那蝴蝶结的紫色还未变。
因是过年,他妈妈非要将床上用品全换成大红色,这些小事上他也不愿违抗父母,他妈妈高兴就好。因此他床上的也是大红洒金的床单与被套,他看了几眼,还是觉得眼花。
本已打算坐下睡了,他又起身往隔壁柳南昀的卧房走去。
在家里,睡觉从来不锁门的,他轻轻旋开门把手,门便开了。
他往里看了眼,床上的确有个身影。
柳南昀的床单被罩,和他是一样的,一样的大红洒金。他们都喜欢明亮的环境,因而即便是卧室内的窗帘,也用的很薄的布料。窗帘虽是拉着的,室内还是有着亮光的。
他抬脚走进去,越近,越能看到被上金线隐隐一现的光。
他低头看了看乔冬阳,乔冬阳和他哥长得一点不像,他哥哥反而生的一张圆脸,眼睛也是圆圆的,长得比较乖巧,也显小。乔冬阳真的长得太艳丽了,估计是像了他的那个妈妈。他睡着的时候,眼线细长,眉毛并不很浓,眉尾微挑。
看不到他的瞳孔与眼神,便也没了那些傻气。他埋在被子中睡得香甜,在大红与金色的映照下,他的皮肤便更白,整张脸更显妖艳,与平常傻乎乎的他一点都不一样了。
与乔冬阳认识这几年来,他们其实很少见面,见面的次数,加起来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只记得,那么几次见面,虽说乔冬阳的腿还没恢复,不是被人抱着,便是坐在轮椅上,即便走路,也是磕磕盼盼的。
那张脸却是肉肉的,可见乔熠宵将他照顾得很好。
他当年骂乔熠宵,嘲笑他竟然去照顾一个小三的儿子,还嘲笑乔家、莫家的门风。当时显然是被柳南昀气着了,口不择言,后来他也有些后悔,不该那样说话与行事,不仅不符身份,还过于片面。
现在看到睡得虽艳丽,却也的确很乖的乔冬阳,他倒觉得乔家兄弟还真是诡异又和谐,那种情况下,乔熠宵还能好好照顾他。如果不是乔熠宵,恐怕现在就没有这样傻乎乎的乔冬阳了。
莫名地,他突然生出了一丝丝感激之意。
这一丝丝感激转瞬而逝,他自己都没能抓住。
这是头一回,乔冬阳的脸竟然不是肉肉的,可见开店是真的很辛苦的。
他看得出来,他妈很喜欢乔冬阳。
他想到他妈和柳南昀那两人的性格,会喜欢乔冬阳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人以群分,三个心大的凑在一起,可不就热闹了?更何况那两个是实打实的颜控,就喜欢长得漂亮的。
他扯唇,暗暗笑了笑,回身要走。
却突然听到乔冬阳轻声说“鱼片粥”。
他再回头看去,乔冬阳显然是说梦话了,咂了咂嘴,又说了一次:“吃鱼片粥!”
睡觉的时候,居然还在想着吃的!
柳北晔笑出了声,转身走出了卧室。
迷迷蒙蒙之间,乔冬阳似乎听到了有人在笑,他微微睁眼,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是谁?
有点像柳南昀那个神经病哥哥。
迷糊之中,他还记得,那个神经病今天并不在。他本就睡得迷糊了,只当自己梦中梦了,嘟囔一声,继续沉沉睡去。
哪料到,等他一觉睡舒服了,高高兴兴地下楼去时。没见到柳南昀与柳家妈妈,见到的却是那个神经病!
下意识地,他转身又要跑。可转身的瞬间,他又想到,上一回,他们恩怨已了!他有什么好怕的啊!他挺胸,往前走去。
这一系列行为,全部落到了柳北晔眼中。他喝了口茶,再放下茶杯,放下书,问道:“醒了?”
“嗯!”气势上就不能输,乔冬阳回答得很大声。
柳北晔只觉好笑,指了指沙发:“坐。”
乔冬阳坐下后,左右看了看:“南昀和阿姨呢?”
“出去相亲了。”他看得透,他妈就是带那个傻子出去相亲的。
“啊?——”乔冬阳想了想,便又站起来,“那我回家了。”
“他们很快就回来了。”柳北晔也未挽留,只是这样说道。
乔冬阳其实也不想走,他喜欢这里,喜欢柳南昀和他妈妈,还想再见见他爸爸。可是有这个神经病在,他就不舒坦了。只是,是柳南昀邀请他过来的,他不等他回来便走,实在不太好。听到神经病说他们快回来了,他便坐着继续等。
柳北晔把电视机的遥控器扔给他:“自己找喜欢的看。”
客厅里十分安静,柳北晔又在看书,到底是在别人家中做客,乔冬阳没有打开电视。柳北晔也未管他,只是低头继续看书。
乔冬阳喝了几口茶,又摸了几块饼干来吃,便开始暗中观察他。
看了会儿,柳北晔突然抬头:“好看吗?”
“……”乔冬阳吓地赶紧低头,并摇头。
“不好看?”柳北晔挑眉。
乔冬阳又抬头,并点头。
“好看?”
乔冬阳快晕了,他不是那些意思!他看他,又不是因为他好看或者不好看才看的!他这是观察敌人,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看他一脸晕乎乎的样子,柳北晔放下手里的书,问他:“你哥回来了吗?”
“没有,他跟莫照都没回来。”
“你在哪里过年?”
“我在何阿姨家过年。”乔冬阳其实不想回答他的。可是,他们之间,说熟吧,根本不熟。说不熟,认识了居然也已有五六年,并且他与柳南昀关系那样好。柳北晔与莫照的关系又还不错,两家还是那种会走人情往来的关系。
例如早晨,柳南昀还特地上门拜年来了,何阿姨也特地给他发了个红包。两家,各有什么家人与朋友,互相均是知道的。这就尴尬了,出于礼貌,他也不能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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