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说话。”
“可能他不善表达呢?”
“可能吧,他从小就是个闷葫芦,小学的时候还看过两年的心理医生呢,你别看他一身腱子肉,性格一点不像康巴的男人,特别内敛,我有时候很心疼他。虽然班叔叔去世以后,他开始帮着家里打理生意,性格开朗了很多,可我反而心疼他,觉得他这么年轻,身上担子就挺重的。就你们现在在做的这个项目,一下子就一两个亿,要是做不好,损失肯定是难以估计的,对于他们家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何况这项目又是班叔叔的遗愿,他肯定憋着一股劲在做的,傅老师,你可一定要帮他,这是他经手的第一个大项目了。”
孟韬的言辞异常恳切,傅杨河点点头,说:“那是一定的,我肯定尽我所能做好它。”
“那你吃饭吧,我先走了。央金还在外头等我呢,她不好意思上来见你。”
傅杨河送孟韬出了门,这才回来打开了饭盒,心里忽然想,班觉对自己这么好,或许正像孟韬刚才说的一样,很重视这个项目,所以付出了全部的心血在上面,因此对于自己这个团队骨干也格外照顾。男人总是不如女人敏感细腻,有时候照顾过了头,可能本人也没有察觉。班觉贡布并没有说过什么,也没有做过什么,自己还是先不要自作多情的好,免得基三错,那就尴尬了。
他前几天也提醒过自己不要基三错,对于班觉贡布的那点幻想,更多的是一笑了之,如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点惆怅,好像觉得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和自己无缘,是一件很遗憾的事。他又想起自己昨天中午做的那场春梦,心想自己可能是又饥渴了。
说起来很是奇怪,他的饥渴跟女人的大姨妈似的,每个月会来那么一两天。在这一两天里,他突然特别渴望爱,也特别渴望性,而因为这些渴望得不到满足,会让他陷入一种无法明说的消沉情绪里,直到工作再次占据他的全部注意力,这饥渴才渐渐消退。
吃完了早饭,他便将自己换下来的衣服收了起来,本来想全都洗了,可是没地晾晒,只好全都塞进了包里面。收拾完自己的衣服,就看见班觉贡布的衣服依旧搭在架子上,最上头搭着的依然是那条黑色的内裤。准备出去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冒出个特别肮脏和羞耻的念头:昨日里班觉贡布奔波劳累了一天,打过架,赛过马,流过血,淌过汗,也不知道这康巴汉子脱下的内裤,会不会有味道。
其实他是很爱干净的人,如果换一个男人,穿过的内裤这种东西他大概会觉得很恶心,但是对方如果是班觉贡布,他却不觉得脏。这微妙的认知让他略感羞愧,男人对于具有性吸引力之人味道的喜爱,大概只有男人自己才能理解。
这一整天都没有再见过班觉贡布,傅杨河带着小唐他们又逛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开了个会,商量了一下和《风花雪月》有关的事,傍晚的时候小唐告诉他说,张跃生病了。
也不是大病,感冒而已,只是因为在高原上,也不敢大意。傅杨河让他去医院看看,张跃打死都不肯去,撑着一张苍白的脸。
“张老师怎么这么排斥去医院?”黄静晨问。
“他怕打针,”小唐说,“他晕针。”
“大人也怕打针啊?”孙雷惊讶地问。
张跃毫不脸红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怕的东西,你们傅老师还怕狗呢。”
傅杨河立即“啧”了一声:“我是小时候被狗咬过!这么高的狗……”他比划了一下,“站起来比我还高。”
“你左腿上那个疤就是狗咬的么?”肖央问。
“对啊,都十几年了疤还在,你们就知道咬的有多狠。”
“那傅老师你看见藏獒岂不是要腿软。”赵小军说。
傅杨河正要开口,就听张跃说:“他不是腿软,应该直接就吓哭了,你们不知道初中的时候,有一次……”
“你刚才不还病恹恹的说需要人照顾你么,我看你这会挺精神的啊。”傅杨河打断了他,“看来没事了,你好好休息吧,走走走,我们别在这打扰张老师休息。”
谁知道他刚站起来,张跃就又哼哼起来了。装的太夸张,黄静晨他们都笑了。傅杨河略有些尴尬,说:“别哼哼。”
张跃立即就不哼哼了。黄静晨他们从房间里出来,小声说:“我觉得张老师挺可爱的啊,爷们的时候很爷们,撒娇的时候又很会撒娇,多有情趣,不会闷,长的也帅。”
小唐说:“可惜啊,你们傅老师不好这口。”
“那傅老师喜欢什么样的?”
小唐想了想,这他还真不知道:“没见他喜欢过什么人。”
黄静晨他们都露出一副“我不相信”的表情。小唐说:“你们傅老师矜持,不喜欢谁可能表现的很明显,但是喜欢谁藏的很深。”
孙雷笑着看向肖央:“那跟肖央有点像啊,那不就是闷骚。”
肖央酷酷的也不说话,黄静晨他们却都笑了。小唐想了想还真是,肖央真是年轻版的傅杨河,只是比傅杨河冷一点,没有傅杨河圆融好相处。
“你以后能不能在他们几个小的跟前收敛一点?”房间里,傅杨河对张跃说,“亏他们一口一个张老师地喊你,你也不害臊。”
“他们都知道我的心思,”张跃说,“我也不在乎他们怎么想。”
傅杨河叹了一口气,说:“时间差不多了,体温计拿出来我看看。”
张跃便把腋下的体温计拿给了他,傅杨河看了看,说:“还好,没发烧。”
“可我觉得有点冷,像发烧的样子。”
“所以让你去医院看看啊,这可不比在内地,发烧也是能要人命的,你别不当回事。”
“我不去。”张跃说。
傅杨河有些无奈,将体温计放下,然后走到窗口那将窗户给打开透气。又是个好天气,外头夕阳将落未落,很美,他整个人都立在窗口的夕阳里,金黄的光晕笼罩着他,在张跃看来,更美。
傅杨河长了一张特别好看的脸,俊秀不失柔和,最好的是身条和气质,说不出的好。张跃越看越喜欢,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都放不下,就是因为再没有遇见比傅杨河更入他眼的人,现下生了病,心里便有些伤感,觉得傅杨河太优秀了,他抓不住。
如果差一点就好了,他也不至于这么无奈疲惫。他如此想着,便闭上了眼睛。
傅杨河回过头来看他,悄无声息地叹息了一声。斩不断,理还乱,所谓孽缘。
等到张跃睡着之后傅杨河才从他房间里出来。黄静晨问:“张老师一个人可以么?”
“还是有人看着他点比较好,”孙雷说,“要不咱俩去张老师房里吧,省的他醒来找不到人。”
傅杨河深感安慰:“好孩子好孩子。”
“你赶紧去吃饭吧,我们刚才都吃过了。”小唐说,“我陪你去。”
傅杨河吃饭有个怪癖,在家里怎么吃都行,一个人泡面都可以应付一星期,但是如果出门下馆子,必要人陪,非常抗拒自己一个人去外头吃饭。两个人找了一个餐馆坐下,小唐给他点了饭菜:“我们刚吃过的,合你口味。”
好不容易两个人终于能单独相处,小唐便开始八卦,问了他不少昨晚上的事。傅杨河也没瞒他,一五一十都跟他讲了。小唐是深受渣男之害的人,听了比他还生气:“妈的,这个次仁我看长的人五人六的,怎么这么不是个东西!”
“这年头,有点资本的男人就那个样,”傅杨河说着放下筷子,“我现在对感情越来越灰心了,以后我要是被人背叛,不死也得扒层皮。”
“你放心,谁要敢欺负你,我唐昊第一个不放过他!”
傅杨河就笑了,小唐说:“真的,要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给你出气,不搞得他身败名裂不回来见你!”
“那你碰见的那些渣男,怎么没见你收拾他们?”
小唐听了一愣,咧了咧嘴角,俊俏的脸蛋云淡风轻,说:“唉,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呗。”
说起小唐的恋爱史,那简直就是一部渣男集邮史,也不知道是他口味问题还是运气问题,他碰到的男人一律渣的不行。小唐平日里要强,是个不吃亏的人,但是一碰到男人就成了个糊涂蛋,颇有几分叫人恨铁不成钢的愚蠢,这倒是很像如今的央金。
爱情会使人盲目,能让人甜如蜜,也能让人成一个大傻逼,杀伤力的确很大。
他们吃完饭从饭馆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夜市比白天还要热闹一些,街道两旁有许多摆摊的小商贩,傅杨河看到有个卖面具的摊子,便在那摊子跟前站住了,拿了一个面具看上头的花纹。
“艺术品啊。”傅杨河说,“你看,多有特色。”
小唐却不喜欢,觉得那些面具都太吓人了,夜晚看着更吓人,见傅杨河看的认真,便说:“我去前头看看小玩意。”
傅杨河点点头,将那架子上挂着的面具都看了一遍。藏面具多带有神话或宗教意味,色彩用的极为热烈浓重,构图也十分大胆,有皮质的,也有瓷和纸的,大小各异,颜色纷繁。他挑了一个最简单的纸做的蓝色藏戏面具,他头一次见班觉贡布,对方戴的就是这样的面具,摘掉面具露出的,是一张英俊绝伦的脸。
他将那面具戴在脸上,准备去吓一吓小唐,付了钱便蹑手蹑脚地朝小唐走了过去,临走近了,便做出张牙舞爪的模样,朝小唐扑了过去,谁知道小唐不知道看见个什么好东西,竟然挤进人群里去了。他停在原地,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回头一看,却见班觉贡布站在他跟前。他愣了一下,但立即低吼了一声,张牙舞爪地装作去挠班觉贡布的脸。谁知道班觉贡布却突然笑了,这一笑不得了,眼睛精亮,迷的傅杨河七荤八素,也忘记要吓人了。
班觉贡布便伸手摘掉了他脸上的面具,面具摘掉之后露出的,是一张祸国殃民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