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歌本已有了心理准备,乍然听到南宫瑾三个字,还是忍不住眉头一跳。
她看向坐着的少女,她个子应该很高,只是很纤瘦,细长的脖子没什么分量的样子。端茶的手五指比寻常闺阁千金稍粗些,翻转掌心处有薄薄的细茧,是常年舞刀弄剑的双掌才有的象征。
她真是南宫瑾,难怪她刚才会吐出那两句突兀的话!
若问京中最有权势的小姐,人人都会想到赵妍;若说京中哪家闺女最倒霉,人人都会想到京兆尹府家那位林小姐;若问京中谁家女子谁最令人恐惧,必定是这位南宫瑾!
南宫世家五代忠良,代代为大魏镇守西北边陲,堪称大魏之屏障。战场骁勇,南宫世家子嗣多有折损,代代不盛,基本是一脉单传,唯独南宫瑾的爷爷有两个儿子。
这无疑是好事,可……就在南宫瑾出生那一日,她的伯伯在西北战事中人头落日,她的生日成了伯伯的忌日。她父亲被封为靖国公,享一等爵,家中杵了七个妾室,仍生不出儿子来,只好把她当成男孩儿来养。
南宫瑾自幼习武,秉承祖训学习兵书韬略,十四岁参加武举,勇夺探花,武帝喜不自禁,亲自为她赐婚。
没想到赐婚的旨意她刚刚接过,赐婚的对象——太常家的大公子就一命呜呼,这门婚事只得作罢。武帝不死心,再次给她赐婚,这次选的是大学士蔺清家的二公子,据说这个二公子性情文雅,南宫瑾也是见过的,两人极是相配。
此时京城已流言四起,说南宫瑾是个灾星,专克亲人,满京城的眼睛都看着蔺二公子的结局。
可出乎意料,蔺二公子好生生地活着,没缺胳膊没少腿儿,就等着南宫瑾及笄行礼之后便要上门求娶。
南宫瑾及笄那日,意外再次发生。一夕之间,南宫瑾便什么都失去了。
及笄礼毕,宾客未散,南宫夫人竟失足落入水中,捞起来已是气息全无;靖国公乍然听闻爱妻身亡,悲不自禁,当场吐血而卒;未婚夫蔺二公子在外巡游,则是在赶来送她及笄礼物的路上,被自家马车推下了山崖,尸骨无存;这都不算什么,同日武帝收到战报,西北赤蒙国举兵来犯,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可怜一件喜事,瞬时间变成了悲剧。
所有的罪责都落在南宫瑾头上,克夫、克父、克母、克家、克国,她若不是个十足十的瘟神投胎,说出来谁也不信吧?
靖国公府自此人丁萧条,下人散去大半,往日亲朋为避免惹祸上身,纷纷跟南宫瑾断绝关系。世态炎凉,靖国公府的丧礼上,竟只有她和下人扶灵。蔺二公子家更是不许她再踏足一步,蔺家诸人恨她入骨,绝无缓和的余地。
好在西北战事紧急,父母入土为安,南宫瑾便穿上了战袍,代替父亲保家卫国。将门无犬子,她用两年时间,终于击退了西北蛮族,守卫了一方安宁。
如今战事平息,武帝招她回京,她也便回来看看。
京中旧人畏她如虎,南宫瑾也不去招惹别人,心已碎裂成灰,再难听的言语虽无法做到释怀,可着实提不起任何兴趣。
只除了赵妍。
南宫瑾自小就跟赵妍不和,当年她是娇娇贵女时赵妍就看不惯她,如今她落难,自然更是变本加厉。任何只要她在的场合,赵妍便不会放过她,今日亦如是。
赵妍说完话,见南宫瑾岿然不动,顿时被激怒。她自然是知道南宫瑾的痛脚在哪里,当即冷笑了数声:“西北苦寒没把你冻傻,可京中连日大雪,听说蔺二公子的坟头都被掩埋得什么也看不见了,也不知他在九泉之下冷不冷呢!”
提到蔺二公子,南宫瑾的瞳孔猛然一缩,握杯的手指节泛白,显然在极力压制着什么。
“蔺居正当初那么喜欢你,若知道你整日在军营里跟男人厮混,不知该伤心成什么样儿了呢!”赵妍见她纹丝不动的表情里终于出现了裂缝,怒意消退,换上得意的笑容。
“你还不配提起他。”南宫瑾缓缓抬头,杏眼寒光凛冽:“他的名字从你嘴里叫出来,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侮辱?哈!”赵妍夸张地掩口轻笑,“谁侮辱了他,问问蔺夫人就知道了。”
南宫瑾不知是被触动了什么心事,不堪地闭了闭眼睛,微微侧过头去。
慕云歌见她眼中隐隐水光闪动,想起南宫瑾年少多舛,命运待她如此不公还要让她遭受世人冷嘲热讽。她敬重南宫瑾披甲上阵的忠肝义胆,侠义心肠被激了起来,微微上前一步,将南宫瑾挡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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