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暗的角落,躲开审神者有若实质的目光。但他又不能那么做,只能咬牙留在原地,任由这个人类看个不停。
都彭打量着眼前的青年:他瑟瑟发抖,紧紧攥着床单,眼神死死盯着自己眼前的地面。他脸色苍白,脸颊上却浮现着显眼的红晕……明明整齐地穿着层层叠的西装,外套下还神奇地套着不知多少件背心和马甲,却好像是在他的命令下脱了个精光,正赤.身.裸.体被自己打量。
新任审神者有点想要扶额。就连一向不在乎别人眼光的他,也忍不住扫视四周,观察一下周围人的反应。
身后的小短刀仍然一脸严肃,头上时不时飘出一瓣樱花,天真地丝毫没有察觉气氛的异样——看得出来,就算是曾经历过那样的本丸,但被他的哥哥保护得很好。倒是工作人员,竟然也在不自在地望着天花板。什么啊……都彭突然低声轻笑起来。
他的笑声低沉,带着好听的磁性和颤音,可惜眼前的付丧神却不懂得欣赏——山姥切国广开始轻微的摇晃,看起来像是站不稳快要晕倒了,又或者在下一秒像他的小短刀一样哭出来。都彭看到他的蓝眼睛已经湿润起来,好像被恶霸羞辱了的无辜少女。
审神者止住笑,清了清嗓子说:“好吧。”他真的很幸运,总能轻松地得到喜欢的东西。
心情愉快的新任审神者又对金发青年伸出了手,“让我看看你的本体。”
山姥切国广没有抬头,颤抖地伸出手,郑重地将打刀递到都彭手中。审神者抽出刀,再次用那种让付丧神难以忍受的目光,仔细地来来回回看个没完。付丧神犹豫再三,想要说一句“拿着一把仿造品看个没完是想干嘛”,却始终没有鼓起足够的勇气。直到都彭终于欣赏完毕,将刀归鞘,夸了一句“很漂亮”,山姥切国广才小声地、磕磕巴巴地下意识反驳说:“不、不要夸我漂亮……”
当他意识到自己正在顶嘴,惊慌地闭上嘴抬起头来时,发现审神者正含笑望着他,把他的本体递还给他。
“我喜欢漂亮听话的刀剑。”都彭表现得就像没有听到山姥切国广的抗议。他朝这个付丧神点了点头,自如地收起了原本的嘲讽和刻薄,温和友善地说,“来吧,我们订契。”
都彭等了一会,见他真的没法应对,不由又是一阵好笑。他原以为能跟烛台切你来我往地切磋几个回合的,没想到他会是这样一个外强中干的低等级新手。于是,审神者好心地抛出话题。他说:“对了,其实还有件事。”
烛台切马上问:“什、什么?”
都彭微笑着抛出诱饵说:“本来,这件事是想要拜托退酱帮忙的。因为你太忙了,找你的话,做完后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力气去万屋采购,晚上还要做晚饭。”
太刀付丧神听到五虎退的名字,马上打起精神。他的勇气重新涌现出来,坚定地说:“主公大人,交给我吧!我一定能坚持。”
都彭以退为进,假装勉为其难地犹豫道:“可是……退酱答应过我,从今以后都对我坦诚相待,不会对我说谎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他说过?”
烛台切犹豫着点了点头,说:“刚才确实听到退这样说……”他不知道审神者是否介意刀剑们私下讨论自己,但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是选择说了真话。
都彭满意地继续说:“所以,如果要我不去找他,而是拜托你——烛台切,你也得对我诚实点才行。当我问你问题的时候,不可以隐瞒自己的感受,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现在就要告诉我,让我还是去找退酱帮忙。”
“不!我能做到!”听到审神者故意地、反复地提到五虎退,烛台切光忠已经无法冷静,也没办法斟酌审神者提出这个要求的用意,急切地满口答应下来。
都彭满意地点点头。他饶有趣味地观察着这个付丧神苍白的脸颊,觉得就这样到此为止,还是意犹未尽。于是,他又做出一副突然想到什么的表情,补充说:“对了,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就到你的房间里去做吧。毕竟,我今天已经换过一次被褥了,可一点都不想再换第二次。”
嗯?!太刀付丧神无声地做出了受到惊吓的表情,他挺直脊背,紧张又抗拒地说,“主、主公大人,可是……我的房间和五虎退、山姥切挨得太近了。”
都彭因为他这个可爱的回答低笑起来,给他一个“虽然道理我都懂但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么样”的眼神,一本正经地说:“只要你自己忍着点,不要发出声音,就不会打扰到他们。”
烛台切光忠的脸一下涨得通红,嘴唇上的血色却退得一干二净。他一脸绝望地试图再为自己争取一下宽恕,磕磕巴巴地说:“我、我不会弄脏您的被褥的。我洗过澡了,等您做完,我、我会把床单和被罩都拿去洗干净……”
都彭故意犹豫了一下。然后,他注视着烛台切期待着被放过的眼神,笑着说:“要不,我还是去找退酱帮忙吧。”
太刀付丧神一下又攥紧了拳头。他的指甲被黑色的手套包裹着,并没有像山姥切一样刺破自己的手掌。不过……视觉效果却莫名地更加让人脸红。他艰难地吞咽口水,放弃了挣扎,低沉地说:“我明白了……请不要去找退。我会听话的。”
都彭又笑出了声。他现在能够完全地、彻底地听懂烛台切光忠所说的每一句话,以及它们潜藏的深意。而他所说的每一句话,却都没有什么深层次的涵义。他当然不打算对烛台切光忠做什么。如果他真的想做,干嘛不从那些怀着真挚的情感,会对他所做的一点一滴都满怀感恩的追求者中挑选呢?
他没有用假话吓唬烛台切。本来想要找五虎退实验一下手入的灵力需求量,搜集刀剑们的感受和灵力指数的相关数据。不过那是担心他弄疼了山姥切时,才确定的人选。既然搞清楚了山姥切没有不舒服,那所有的刀剑数据,都彭就都打算搜集到手,最好弄清楚刀剑的生存值与灵力承受量之间是否存在正向关系。
坦诚自己的感受,是他能够搜集到准确数据的关键。而从山姥切的反应来看,烛台切最好在这个实验开始时就找个地方躺下,以免摔倒或者坐不住。而烛台切光忠如果躺在他的被褥上,不管他有没有洗澡,都彭都无法忍受不换床单和被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