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叫喊的欲望,她的冷汗如雨下,和着她的血水一起,很快便浸湿了她的衣衫,看得众人的心都更加沉重,却又无比解恨。
“犯人都招认了,为何还打?”狄姜朗声道。
这在大伙看来她就像个怪物,因为现在没有人会帮李姐儿说话,狄姜就像个异类。
“掌柜的,她该打!”问药扯了扯狄姜的衣裳,让她不要再说了。
而狄姜却不顾问药的阻拦,又道:“根据律法,犯人招认便等秋后问斩,何苦还要受这些折磨?”
打了这么许久,县令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摆摆手:“停下吧。”
众衙役退回到两边,李姐儿没了二人的支撑,立即便像死尸一般瘫倒在地,整个人只见出气,听不见吸气了。
“本县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若你明日还这般不知悔改,后天便是你的死期。”县令说完,又重重道了一句:“根据十里八村的旧俗这可是要浸猪笼的死罪,你今晚给本县想清楚了!退堂!”
县令敲响惊堂木,衙役便将李姐儿拖了下去,他也随即走出了祠堂。
严三清几人见状,立刻陪着笑脸围上去,直赞他是个不可多得的父母官,为民众所敬仰。
而县令却似乎并不开心,眉宇间更多的是烦躁。
“这县令还真奇怪,”狄姜看着他们渐渐走远,嘴角扬起的笑意愈加深厚,心中思疑道:“旁人都巴不得犯人认罪,他却百般的希望李姐儿翻案……真是怪事年年有,近日特别多。”
“掌柜的……”问药拽了拽狄姜的衣袖,问道:“什么是浸猪笼啊?”
“浸猪笼啊……”狄姜在遥远的记忆里找了找,道:“就是把人关在猪的笼子里放上石头,然后沉入河底,直至她死亡,也再不能离不开那个肮脏地方……”
问药打了个寒噤,冷笑道:“那真是大快人心了。”
一旁的潘玥朗吸了吸鼻子,转过身道:“狄姐姐,问药姐姐,我不太舒服,先回家了。”
“我陪你。”问药拉住潘玥朗。
潘玥朗却摇头婉拒,道:“谢谢问药姐姐,不过我想一个人静一会。”
“……”问药看了他半晌,才点点头:“好吧,你千万不要想不开,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我不会的,问药姐放心。”潘玥朗说完,便拱手作揖转身离去。
狄姜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中的疼惜跃然于胸,差一点就要将他收作见素医馆的第五位成员,但她好歹还是忍住了。
“狄掌柜,我们收养玥朗吧。”问药道。
狄姜摇了摇头。
“为什么?他那么可怜……”
“他再可怜也只是个凡人呀,”狄姜淡淡道:“他的生命于你我而言不过弹指一瞬,我不想来日再受生离死别之苦。”
“您有办法让他长生的!”问药满脸希冀。
狄姜摇头失笑:“我又不是神仙。”
“可是……”
“好了,你去看着潘玥朗,”狄姜打断她,道:“虽然他心性比旁人成熟,但到底只是个少年郎,一夕之间丧父,母亲又做了这等事……经历这么大的变故,是个人都会受不了,这时候,不能放着他不管。他若想一个人待着,你且离远些看着就是,莫要让他发现你,但是你需得护他周全。”
“我这就去!”问药立即朝着潘玥朗离开的方向追去。
“书香,你跟着问药,我怕她激动之下闯出祸来。”
“是。”书香得了令,立即追了上去。
眼见众人散去,狄姜独自站在原地,突然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于是只得回了客栈。
客栈里,孟掌柜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她的身上盖了一床毛毯,虽然乍看上去很怡然自得,但是仔细看,便能发现她的鼻子眼睛亦有些红肿,显然也是哭过的。
“孟掌柜,您怎么了?”
狄姜的突然言语,将孟掌柜吓了一跳,她来不及将自己的悲恸收起,索性对狄姜敞开了话匣子:“我是心疼兴哥儿和老张啊……”
“哦?”孟掌柜的话让狄姜觉得莫名兴奋,张全德在这状元乡中已然是人人喊打的存在,却没想到头来竟还有人会替他说话。狄姜又道:“兴哥儿是可怜见的,可老张……”
孟掌柜脸色一红,嗫嚅道:“他虽然嘴里没个正形,但心地不坏的。”
狄姜见她这副模样,也瞧出了个大概,这孟掌柜应该是暗恋他的。
“兴哥儿是个孤儿,从外乡来的,来的时候身上没有一处好皮肉,也不知是谁竟那样折磨一个孩子,他背上的伤口都溃烂了,没一个人敢收留他,就连我也只是给他送过几碗饭。”孟掌柜说完,狄姜心中又是一紧。
“是不是看兴哥儿细皮嫩肉的,不像是个流浪儿?”孟掌柜凄然一笑。
狄姜点了点头:“那日见了,还以为是个高枕无忧的孩子。”
“被张全德收养之后确实是高枕无忧了,”孟掌柜顿了顿,又道:“那时张全德的铺子刚开业,正好需要一个人看着,他便将他收作义子养在家中,这些年来,他们相依为命,生意也越做越好,本想着能享福了,岂料怎就出了这等事!老张平日里开黄腔开习惯了,但是他绝对是有贼心没贼胆,他若真是那种人,早就与我……与我……”孟掌柜说着,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
狄姜见了这幅模样,心中便是另一番滋味,连问她:“这些话为何公堂上不说?”
“我说的话有用吗?”孟掌柜神色一黯:“他们早就认定了是老张,我素来与他交好,他们如何能信我?”
“……”狄姜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了。
孟掌柜擦了擦眼泪,便坐起身叠好毛毯,道:“太阳要落山了,我去歇息了,今晚就不做饭了。”
狄姜点点头:“孟掌柜不必劳烦,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也着实让人没有胃口。”
“嗯。”孟掌柜蔫蔫的点了点头,回了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