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黛拉神情复杂地看着手中的论文。谢挽英竟然下了如此之大的功夫去查关于《仙灵女王》被创作时期的历史背景的资料——这让她内心五味陈杂,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那个没有法力的道术师,在这样不知疲倦地寻找着蒂埃萨吗?
谢挽英的论文是建立在一些学者如下的观点上:蒂埃萨代表的不仅仅是谎言,也是在伊丽莎白一世之前的不列颠的君主,身为罗马天主教徒的苏格兰女王玛丽一世。在斯宾塞一类的基督教徒看来,罗马天主教过度执着于形象、表象和表面含义,而不去探寻被隐藏在表象之下的真相。因为拥有着美好表象的东西有时候也拥有着极为丑恶的内在,所以罗马天主教会的理念是错误的。更进一步说,罗马天主教会也是表面上宣称着济世,实际上主教们和教皇则压榨民脂,中饱私囊。
“……因此,蒂埃萨是一个多重被斯宾塞和他的信仰所否认的理念的集合。这些理念被一个具体的人形体现了出来,无论是诗篇中的“蒂埃萨”还是历史中的“玛丽一世”,人们厌弃着她,却又恐惧着她的力量,或者说她带来的影响。她是一个不能和当时的人们广为接受的道德系统或者价值观念所接受的另一种原则,而每一个有许多信徒的道德体系或者价值观念都深深地畏惧着这种来自自己体系外的原则,因为那些体系外的原则会诱//惑它们的信徒误入歧途。……”
“……斯宾塞选择了一个女性来代表这种不被当时社会接受的价值体系,则体现了波伏娃在《第二性》中提及的父权社会典型的性别二元论。即男性代表了光明和秩序……而女性相对地则代表了黑暗和混沌。……光明需要照亮黑暗,秩序需要取代混沌。……因此蒂埃萨是必须要被打败的,女性的力量,作为来自体系之外的威胁,必须被由男性所代表的光明和秩序进行压制和控制。……”
斯黛拉在她提到波伏娃的那段话旁边写道:“男性也可以代表黑暗,女性也可以代表光明。本段可以继续论证代表黑暗的女性形象,比如蒂埃萨,和代表黑暗的男性形象有什么联系与区别,比如撒旦。”
写到“撒旦”这个单词的时候,她握着钢笔的手颤抖了一下,红色的墨迹溅了一些在谢挽英的论文上。每当看见那个单词,她的记忆都会被拉回到那被诅咒的“奇迹之年”。地狱君王的手臂结实而有力,像是锁链一样束缚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的手指如同藤蔓,缠绕着她的心。
“向我发誓,蒂埃萨。”他的形体融化在黑夜里,他的声音时而苍老时而年轻。
“……我向您发誓,地狱的主人。从今日起,我是被放逐的幻影。我是莉莉丝的姐妹,莫瑞甘的挚友,珀尔塞弗涅的使女。我是谎言,混乱,假象。……我的忠诚永远属于黑暗。”
“……”
噩梦一样的回忆如同潮水一般将她淹没。斯黛拉痛呼了一声,一手捂住了心脏,重重地喘息着。过了很久,那种几乎能令人瘫痪的恐惧感才渐渐从她心里淡出。斯黛拉疲惫地叹了一口气,被汗水打湿的手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
她感到十分的寒冷。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她早就已经死了,但是这副被诅咒的身体却依旧保留着人类的感触。她早就知道自己和其他的吸血鬼不一样。灿烂的阳光能将其他的血族燃成灰烬,但却如同一双温柔的手一样抚摸着她的肌肤。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让斯黛拉有些惊讶。她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表,才发现现在已经到了自己接待学生的时间。她立刻擦了擦脸上和手上的细汗,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然后道:“进来。”
门被打开了,谢挽英走了进来。斯黛拉微笑着向她打招呼:“挽英?已经开学了快半个学期了,你终于决定来和继续我探讨开学第一堂课时的话题了吗?”
谢挽英笑了笑,然后在斯黛拉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您还记得?”
“我自然记得。你这学期上交的两论文质量很高。”斯黛拉笑容不减,只是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中的论文上,“更何况,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姑娘,你拥有着你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感悟。我一直期盼着可以和你促膝长谈。”
谢挽英道,“您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您非常博学,您在课堂上的谈吐和您对欧洲历史的熟悉令人叹为观止。”
她说话的时候,斯黛拉一直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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