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她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流,只知道母亲大抵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再也不会温柔的抱着自己,给自己将好听的故事。
可是眼前的李俊师兄却是李清雨曾经切切实实一起说过话、一起打闹过的人!
他们曾经进行过那样激烈、残酷的比赛,他们曾经在流沙漩涡中那样惨烈的扭打在一起。
可是如今一切都成了不能复制的回忆,一切都成了不可挽回的绝唱!
为何人要死亡?
为何老天爷要发明这样绝望的离别?
为什么一个几天前还好端端的人,要让他彻底的沉睡,永远的消失?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他再睁开眼睛?
哪怕付出一切,可以让他再变回之前的样子吗?
哪怕是一个不能完成的挑战,哪怕只是一个念想,真的没有一丝一毫希望吗?这世上真的没有起死回生的方法吗?
李清雨在心中呐喊,可是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
脸上的泪越来越多,最后汇聚成冰凉的一片,慢慢的顺着下颚低落到衣领中。
李清雨木然的跟随着前面师兄的步伐,像一只没有知觉的木偶一般挪到了最前方。
正对着李俊师兄的尸体,李清雨雨其他师兄师姐一起,向着这些牺牲的烈士们,深深的、虔诚的鞠躬行礼。
李清雨的心里好像有火在烧。
她想做的很多,可是她现在能做的,却只有这样微不足道的鞠上一躬。
在直起身子的时候,李清雨不期然与白路阳师兄的目光对视了。
如今最高峰上所有人都在哭着,可是只有白路阳师兄是在笑着的。
他笑得很真挚。
他笑得很骄傲,也很自豪。
白路阳师兄是此次东山郡一战中唯一活着的人。
他亦受了伤。他的整条右胳膊都被凶残的魔人连根撕碎,他的左脚也被削去了半个脚掌。
他的整个身上都是血,止不住的血。
他的左脚已经无法落地,可是他站得很直,像一座山峰一样直。
李清雨不知道他再忍受着多么大的痛苦,他的心中又在承受着什么样的悲痛。
可是他在笑。
这个时候的李清雨还不理解白路阳师兄为什么会笑。
尽管他的眼眶红得好像在充血,可是他嘴边的笑容却灿烂的好像天上的太阳。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当李清雨也如同这些英勇的、光荣的师兄一样,走上了与魔人战斗的战场。
当李清雨也经历了那样惨烈的过往,那时候的她,才恍然理解了白路阳师兄这笑容中的意义,和悲壮。
成百上千个弟子按照顺序排着队向战凯旋而归的烈士行礼致哀,这个过程很漫长,却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
不管是平常嘻嘻哈哈的老弟子们,还是稚嫩不懂事的新弟子们,这个时候,每个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平常的时候,道夫子长老总是话很多。
这个睿智的老夫子,总是一找到机会便喋喋不休的给弟子们上课,苦口婆心的做思想教育。
可是今天,明明是一个思想教育的最好的机会,他却只是沉默着,连一句说教的话都没有说。
一直到所有人都行过了礼,一直到仪式的最后,道夫子长老才用最低沉的哽咽的声音,请唯一幸存下来的白路阳师兄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