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小宝抱在怀里,像一只护着小鸡的老母鸡一般,发疯似的怒吼道:“你才死了!你才死了!我的小宝才不会死!滚!滚!滚!”
大夫看惯生死,又怎么会容一个疯妇人抱着个死孩子在店里胡闹,一边喊来了徒弟们将她轰出去一边连声啐着。
“晦气!”
“陈景玉!你在哪啊!”
“你看看我们娘俩!”
“景玉!”
“小宝啊!”
这一夜啊,大雪漫天盖地,吹得似要将房盖都掀开了。
空荡荡的大街上,老翁赶着马车在不远处也是叹了口气。
哪怕有一个人伸手帮帮忙,哪怕有一个人发发善心给她指个路啊,这孩子怎么就能这么活活的发烧而死呢!
老翁不禁悲从中来,将晕倒在地上的惠惠和小宝的尸体搬上马车,路过棺材店,又顺手定了一口小孩的棺木,一同拉回陈家去。
陈家空荡的更厉害,便是开着门也没人进去偷。
除了这拿不走的方房子,便是几件不值钱的衣裳,谁会去偷呢?
惠惠再次醒来的时候,耳边有些嘈杂,她摸索着起了榻,一个尖锐的女声传来:“陈氏!这可是年根儿底下了,你家欠的银子也该算一算了!”
又一个老叟的声音道:“我们都给你清算好了,加在一起一共是三百零五两银子,今儿这债是拖不下去了。”
惠惠踉跄的摸索着,呼喊道:“小宝呢?我的小宝呢?”
女人道:“你那死孩子在门口的棺材里,我告诉你,今天要是不还钱,我一把火烧了你这死孩子。”
一口一个死孩子,字字句句戳着她的心啊!
她却不敢生气,道:“求各位宽限几日吧,看在我一个瞎子,带着个孩子的份儿上,宽限我几日,不要烧小宝,求求你们了。”
惠惠本就生的几分姿色,这求饶的模样更是可怜,几个男人都有些心软了。
一人道:“要不,就再宽限几日吧。”
女人道:“你们这些男人就会看面皮,做生意便是有赢有亏,怕亏本,做什么买卖!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不管她什么孤儿寡母死孩子的,今日债不还清了,我就是要烧了她这死孩子当利息!”
一个中年商人看着惠惠修长洁白的脖子,笑眯眯的道:“陈家娘子,你若是愿意跟我回家,我让你做个小妾,这债,我替你还了怎么样?”
惠惠微蹙眉心,没有回答。
那人接着道:“这买卖可不亏,你一个瞎了眼还生过孩子的女人,到外面指不定得流落街头呢。”
惠惠咬着唇站在众人面前,只觉得像是没穿衣裳一样,浑身僵硬着,心里又气又恨,沉吟了许久,她抬头,挺直了腰背道:“今日的债,的确不能再拖了。”
她擦擦脸上的泪痕,理理凌乱的发丝,顺着墙根摸到了榻边,手撑着榻几坐了下去,转头抬高了下巴,缓缓的道:“想要钱,便帮我请刘家的嬷嬷来。”
刘家,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说是好人家,谁家迎来送往的都是达官贵人?
人们心里明镜的,那就是个暗娼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