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很兴奋,摊开手掌比划着道:“一锭银子,正好是十两。十两银子,能换成宋元通宝的大钱足足七吊!对于一户普通的农家来说,能维持他们一整年的基本开销了!”
攸宁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真是个满身正气的好孩子。”
斯年笑的灿烂,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笑容满足的道:“我娘也是这样说的。”
攸宁翻了个白眼道:“谁是你娘!”
斯年也不恼,只是表情渐渐的阴沉了下来,缓缓的道:“后来,我迎娶了小时候父母为我定下的娃娃亲,夫人虽没念过什么书,但确实是孝敬父母,友爱姐弟,府里大小事宜全都靠她打理,上任四年,我的政绩突出,第五年开春时,我接到了朝中送来升迁的调令,恰在此时,夫人竟然怀孕了。”
“我要做父亲了!这是我第一个孩子啊!”他满面笑容的道:“我是父母的孩子,而我又有了自己的孩子,这种传承血脉的感觉,是...”他似乎找不到什么恰当的词语去形容,最后,泯然一笑。
攸宁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斯年转眸看向濛濛细雨,笑道:“我们一家人都是泥腿子,最喜欢这样的雨天了。下雨的时候,农田里的植物生长,你侧耳倾听,似乎能听到麦子抽芽儿的声音,还有那田埂边的蛙鸣声,声声入耳,真是令人迷醉。”
令人迷醉的,不仅是雨声,还有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的笑声,这笑声那么动听,以至于那样的日子早已过去许多年,他却觉得仍然犹如在耳畔一般。
那日是他临去上任的前一晚,小雨簌簌的下个不停,父亲笑着道:“这是雨神有灵,在欢送我们家年儿。”
母亲笑嗔道:“年儿大了,都快有自己的孩儿了,往后要叫大名的。”说着,她黠促的瞥向儿媳隆起的腹部。
父亲抿着长须,连连点头道:“好好,老婆子,你现在逾发硬气了,就听你的,听你的。”说着,发出苍老而欢快的笑声。
“那是当然,这是我生的儿子,我就是硬气,哼!”
老头儿看看斯年,笑的无可奈何又充满幸福。
半夜里,这场雨渐渐下大了。
大雨可不好,雨下的过大会淹到农田的,若是淹了地,那庄户人家可怎么过活?
斯年本已躺在了床榻上,越听这雨声越觉得心焦,翻来覆去的还是坐了起来。
妻子温柔的仰起脸看向他,笑而不语,拖着沉重的身子下了床,点燃油灯,自衣架上拿起了洁白的外袍,笑道:“既睡不安稳,便去乡下看看吧。”
斯年歉意的皱着脸,下地接过她递来的衣裳,道:“明儿就要走了,我得有始有终。”
“夫君说的准没错。”她温柔的笑了。
斯年找了双下田专门穿的草鞋,踢踏着带上斗笠,套上蓑衣,转头对她道:“别等我了,早些睡吧。”
“哎,夫君早点回来。”
“好,知道了。”